晓北的行政楼和教学楼在二楼的地方有走廊连着,而二班正好就在二楼。
程泽飞奔在行政楼地板砖光洁映人的走廊里,然后又下楼,绕到通往宿舍的小路上,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妈,我记今天不回去了,我有几个题目不会做,拜托衡哥教我,顺便请他一起吃个饭。”
“嗯,好的,我有钱。”
“嗯…没什么。”
他本来是想问一下为什么程泽一下午没有来上课的,但是话到嘴边,却转念一想也许是他逃课了,被他妈知道就不好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设想,竟然还人生第一次替别人打掩护。
可能是因为心虚吧,毕竟,是他踹了程泽一脚的。
他脑子里想得到快速而又凌乱,脚边的石子路都被他踢出了一个坑,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学生。
宿舍大楼,大门口的铁门已经被拉开了了,这会儿门口还没有人,但是他能感觉到后面的人潮涌动,大家都下课出来了。
他有些紧张和担心,不知道程泽会不会砸宿舍,他伤得那样严重,很有可能回家了吧。
一路上他脑子里闪着这样的念头,动次动次飞快地上了六楼。
晓北的宿舍门用的是老旧的那种锁扣和锁。
他一看,锁已经打开了,有人,程泽在宿舍,这是赵弋的第一念头。
他推开门进去,就看到程泽趴在自己的桌子上,正在睡觉。
他偏着脸,正对着门口的方向,交叠的胳膊肘儿下面垫了一本书,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紫色的运动裤和卫衣,天气还很冷,他好像一直都穿得这样单薄。
他似乎是睡得到很熟,他推门的声音都没有吵到他,鲜红的唇非常得鲜艳,白日里见到他脸上总是一副若有似无的嚣张乖戾之气,这会儿却显得安静平和,原本就眉眼深邃如画,这会儿看起来倒实实在在地像单纯无害的邻家大男孩了,而不是街头小混混那一副做派的。
他不冷吗?
赵弋望着他,皱了皱眉头。
他从外面跑进来,很明显地感觉到寝室里的温度低得不止一个度。
他面上依旧冷酷,动作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披在了程泽的身上。
他明明觉得自己的动作已经放得很轻了,程泽却还是在他把羽绒服将将披在他身上的那一瞬间醒了过来。
“你干嘛?”
他转过身来,眼睛眯眯睁着,似乎还有些没有睡好,大概是因为压得久了,右侧脸上还有两道睡痕,两只手的手背上也是。
赵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样回答,要说他是在给他盖被子吗,这话是不是有点矫情,他哈真有点说不出来。
“这是你的?”
谁曾想程泽直接捡起了因为他起身披盖在他身上几乎滑到地上去的黑色羽绒服。
“谢谢啦,我还真有点冷呢。”
程泽笑嘻嘻地开口,没想到小白脸这人还挺贴心,连忙捡起来,三下五除二穿到了自己的身上,两人身材一般地高大,正好合适。
只不过,平日里赵弋自己穿着对着镜子里望去的时候,自我感觉是好看,而如今穿在程泽的身上,衣襟敞开着,拉链没有拉上,配上里面的紫色圆领卫衣,显得有几分霸气。
这气势,倒是与他的冷酷相当了。
“你的腿怎么样了?”
赵弋的目光移到程泽左边的小腿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
程泽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件事情,突然瞥见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腿部的神情,还有他从刚才就挂在脸上很紧张的神情,顿时起了作弄之心。
“挺疼的,嘶!”
程泽原本已经起身,嘴里叫着痛,立刻坐了下来。
赵弋的心里浮上怀疑的神色,怎么说痛就痛了,不过心里还是紧张的。
“医生怎么说,我看看。”
说着,赵弋就不由分手地单膝跪地了下去,小心翼翼撩起了左边的裤腿。
好像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小腿外侧的地方擦破了一块皮,周围有一片青色。
伤到皮,那是不是说明没有伤到骨头。
他原本就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将程泽踢到怎么样的,只不过他额头上但是出的那些汗珠实在是唬人,所以他很担心。
“我去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说腿里面的固定的钢板差一点就移位了。”
钢板?赵弋的手一抖。
“你的腿里面怎么会有钢板?”
赵弋惊讶地抬起头来,面色凝重,程泽低着头看着他,觉得自己还挺喜欢他这副小表情的。
他眼神懒懒的,桃花眼眼尾微翘是,透着一丝说不出的慵懒性感。
这会儿脸上的印子已经消失了,他用大手撸了一把短寸头。
“之前跟比人打了一架,做了个小手术。”
他语气微微地带着点糯糯的,眼神好像是故意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所以飘忽着。
原来是这样,赵弋心想,怪不得但是陈大雷一听到程泽说腿疼立刻那么紧张,原来他这条腿是伤腿。
“那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
赵弋神情专注地盯着程泽的蜜色的小腿,是那种没有腿毛很干净的那种,纤细却依旧有肌肉的力量,腿型很好的那种。
程泽对于赵弋现在的这种小表情很是受用,他从上面往下看,还能看见他浓密微卷的眼睫毛,饱满鲜红的嘴唇,看起来实在是令人十分的赏心悦目。
“说是不严重,还不需要重新开刀矫正,擦点药注意保护,然后到时候去复查就行了。”
“喏,这是片子。”
为了增加可信度,程泽弯腰从手边不远的地方拎起了一个塑料袋。
赵弋一听连忙起身,将袋子从程泽的手里夺了过来,急忙地将片子从里面拿出来看。
程泽看了看自己完美无缺的腿,又看了看赵弋捏在片子上的那一双好看的手,突然有点惋惜,他那细白的手轻轻落在他腿上的感觉还挺舒服的。
不经意间,他眉毛一挑,嘴角勾了勾。
而赵弋却在认真地看片子。
他自然是不大懂的,但是对着光线,他也能大致看得出这是人的小腿骨头,还有靠近脚踝的地方好像是钢板的地方,其他的,便没有什么异常了,他恋恋不舍地将片子小心地放进袋子里,递还给程泽。
“医生给我开了药,外用的。”
程泽随意将接过来的片子随意地往地上一丢,从脚边捞起来了另外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了一管小药膏。
“那你用了吗?”
赵弋问道,他刚才似乎并没有在他腿上闻到有药膏的味道,他的眼神又往下瞥了两眼。
“没有,你帮我涂吧。”
程泽一脸笑意,将手中的药膏递了过去。
实际上,他主要是觉得这只是一点小伤,根本用不到药膏而已,他打篮球,经常这里磕一下那里磕一下,偶尔会用下云南白药的喷雾消肿,其余的很少用到了,更何况还只是这样根本算不得什么的擦伤。
赵弋很自然地接过,拆开包装,人已经以单膝跪下的姿势顿了下来。
手正扭开药膏的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耳根子一红,迅速地起身。
“你自己涂。”
他把药膏扔进程泽的怀里。
“我这不是受伤了吗?”
程泽脱口而出,一脸郁闷。
“那你手没废啊!”
赵弋霎时间感觉自己是被耍了一样,表情分外不耐烦。
无奈之下,程泽只能认命地给自己涂上。
想到刚才程泽戏弄自己,赵弋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他靠在书桌的桌沿上,极其微小地皱了皱眉头,薄唇抿成一条线,似乎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坐我位置上干什么?”
“我位置还没有擦呢,全部都是灰。”
程泽转过头来,勾着唇,邪肆地一笑,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夕阳的余晖从阳台上打进来,他高大却劲瘦的身子和五官精致的脸一半落在光辉中,半明半暗的样子,煞是好看。
赵弋微微偏头,把注意力从他的身上转过去。
“那你赶紧擦啊!坐我的干什么?”
赵弋皱着眉,毫不掩饰他的嫌弃和烦恼,他觉得程泽这个家伙真是没脸没皮的厉害,他总有一种他赖上他的感觉,还总耍赖皮。
“我现在脚受伤了,能擦吗?”
程泽笑了笑,漆黑明亮的眼眸里露出狡黠的神色,却是光彩照人,却也愈发地叫人生气。
“你手没残。”
赵弋几乎是咬着牙居高临下的乜斜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晦暗和烦躁。
他一向示人,所以除了周逢川这个发小以外,纵使有人想跟他接近,都自动地隔离了,也没有人恬不知耻加不要命地麻烦自己。
可这个家伙倒好,事情一桩一桩的,偏偏他还赖不掉。
看着赵弋打量自己,以及他一直冰冷的面上微恼的神情,程泽的心中竟然有几分高兴。
“我手是没有残,可是我腿残了啊,走路一蹦一蹦的,太费事,也会影响到我的康复的,医生说在我下次去复查之前一定要注意休养。
要不你给我洗块抹布吧,,我自己站在桌子前边擦应该是可以的。”
他笑着抬起头,俊逸好看的脸在光和影中被切割开来,唇红齿白的模样像是染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