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你这手艺行啊!”
“小刀,兄弟我这次没白来,啊!”
“就是就是,酒,我可是有年头没尝过了!”
燕小七蹲坐在高桌上,连连咽口水,檀小楼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肋下,“伤没好,不许喝!”
“喂,早就痊愈了!谁都别想拦我!”
燕小七伸手扯着檀小楼的小发辫,抗议道:“能喝酒,才像个男子汉!”
两人你追我赶,像两只精力旺盛的兔子,不一会儿就蹬蹬蹬上了楼梯。
老胡叉腰皱眉,“你两个,再给我上去砸板凳桌子,我就把你们卖了换钱打一套新的,你们信不信?”
正打闹在兴头上的两人哪里肯就此罢手,丝毫没把这声威胁听进耳朵里。
燕小七在檀小楼的追赶下,活脱脱像只大蛤蟆,他四脚着地,刚跳到楼梯转角,就被檀小楼蹬踩着扶手,一个纵扑压在了身下。
她跨在燕小七的双腿上,拧着那只曾经受过伤的胳膊,洋洋得意道:“服不服?”
那灿烂的笑容神采飞扬,颇带几分行侠仗义的女侠豪情,惹得大堂中一群糙汉子哄堂大笑。
燕小七受制于人,哪里敢给出否定回答。
他龇着牙,小鸡啄米般地点头,直喊道:“姑奶奶,服了服了服了!”
陆岩挺背对楼梯口坐着,正撩起衣角擦拭那柄祖传的宝贝——九犬笔刀,听到两人的对话,回头看了一眼檀小楼,把刀往前一递,“小姑娘,要不要用他的血喂我的刀?”
燕小七急得捶地,“老陆,你竟敢害我,亏我为你挡刀!”
陆岩挺嘿嘿一笑,“小七我跟你说,这两者的本质可是不同的,上次受伤是为兄弟,这次放血是为取悦女人……”
“哼!老陆,我不理你了!”
还未等他说完,檀小楼的小脸蛋儿腾地一下红到耳朵根儿,她捂着脸颊站起身,斜睨了一眼陆岩挺,飞也似的往楼上跑去。
燕小七莫名其妙,站起来往楼上探头探脑,大喇喇跨步下楼,俯身趴在陆岩挺肩头,皱眉问道:“老陆,这是什么道理,我打都打不过她,怎的你一句话,她倒是服软了?”
“黄毛小子,你要学的……可还多着呢,这对女人啊,可不能用强……嘿嘿嘿!”
邹大笑得燕小七后背发毛,但偏偏这些话燕小七又听不懂,只好搔着脑袋落了座。
他接过老胡递来的一摞大白碗,一一摆在桌头,盯着清泉般的酒入了碗,鼻头轻嗅咂了咂唇。
花铃坐在下手位,腕上搭着那串檀木念珠,此时正半阖着眼,抿唇不语,无论堂中几多欢闹,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邹大端着酒送到他跟前时,见他如此神色,略略迟疑了一下,想到出家人大都遵循清规戒律,想必这饮酒是万万不能的。
正当他准备撤回手时,花铃睁开眼,朝他微微一笑,客气道:“多谢邹大哥!”
邹大若无其事将碗一放,点了点头,“这都开了杀戒,这酒定然也是饮的!”
花铃笑道:“我跟随师父在六和寺修行时,从未听闻有什么戒律……这人活在世,无论身居庙堂还是市井乡野,谁敢言自己真断了红尘!”
这话一出,让邻桌的人也忍不住转头向他望过来。
确定真是个和尚时,都把碗端在唇角,露出各种奇怪的表情。
长夏夜短,醇酒醉人。
老胡暗自庆幸这铺面有足足三层楼,不然这上百人喝成烂泥,一夜之间让他安置好都让他脑壳疼。
关瑜轻手轻脚下了楼,把燕小七打横抱起,往楼上走去,把他放好后,才折身回来。
大堂的地铺上,十几人的呼噜声像一曲交响乐,给这夏夜增添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小刀,有日子没这么热闹了!”
老胡舀起一勺浊酒,倒入碗中后,撇去上层的浊沫,推至关瑜面前,“少喝点,慢慢等,小阎罗……应该快到了吧?”
关瑜从碟中拿起一块马肉,放进齿间嚼着,就着马肉的胡椒香,他小抿了一口碗中酒,喉间立刻像着了火一样,呛得他眼泪都溢出了眼眶。
老胡连忙把身前的小碟蚕豆递了过去,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这酒,味道还不错吧?”
关瑜白了他一眼,咳嗽着清嗓儿,“这酒,能杀死一头牛!”
就在这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关瑜瞳孔骤缩,左手一横,把老胡护在身后,示意他躲进柜台后。
他自己则抄起倚在门后的青龙偃月刀,把门拉开一道缝,往外瞧去。
那马,不是青鸟!
那人,身披一件玄色斗篷,看不出身形体貌,他身后背着一柄长枪?
难道真是小阎罗?
不,小阎罗来这里时,从不携带自己的兵器。
不知何时,老胡也来到关瑜的身后,他一手持菜刀,一手拿铁锹,紧张地往门缝处往外瞧,“是他吗?”
关瑜竖指在唇,做出嘘声后,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闭气凝神躲在门后,看到那人顿住脚步,往这里望过来之后,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好在对方并没有逗留太久,那人转过脸去时,银色的面具闪过一道微光,随后,那一人一马就离开了。
关瑜心中不禁狐疑,自从宋金再次开战后,行走江湖的人也越来越多,想必这位也是有些武艺傍身的可怜人吧。
不然,这个时间,谁还会披星戴月孤身赶路呢!
只不过,那面具,倒是令他心生疑惑。
就在两人还沉浸在刚才的小插曲中时,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关瑜下意识把老胡挡在身后,双臂抡起手中的大刀,就往门口的黑影砍去,厉声呵斥道:“好汉,要进门大可堂堂正正,学那些梁上之人,吃我一刀!”
岳云哪里料到,这相熟之地,门后竟还有埋伏。
他本赤手空拳,穿的又是普通衣衫,仅有的小匕首,仓促间也没法拿出来迎敌……
眼见大刀寒光逼人欺身而至,他只好快速往后一退,哐当把向里推开的门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