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喜孜孜接下这次行动后,楚星河便跑去老爹的私藏库,特意选择了金兵所用的弓弩。
在家极受恩宠的大小姐,拿几把弓弩玩两下子,又有谁会在意呢?
……
第二日,王俊等人的死讯传到岳云耳中的时候,傅选已经气喘吁吁地到了现场。
他盯着三人身上那些金兵用的箭矢,被汗濡湿的后背上起了汗毛。
真的是金人所为吗?
如今,金兵已退,大量兵器辎重悉数丢弃在汴京城内,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利用,也不是不可能吧?
究竟是谁要对一个副统制官下手呢!
傅选与王俊本不熟。
傅选最早是太行山忠义民兵的首领,后来还参与到“八字军”中,但真正立功,还是参与岳家军后的事,他凭借佼然的站绩一步步提升为背嵬军统制官。
与资质平平,零战功的王俊相比,傅选显然要正面积极的多!
可能王八瞅绿豆瞅对眼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在这次发兵离开鄂州后,竟然成了至交。
凭借告发他人得以升迁的王俊,在加入岳家军后,不仅没什么人缘,也没有立下多少战功,加上贪墨军饷惹下属不满,在整个前军中已经被孤立起来。
得到傅选的示好,王俊是极尽巴结之能,这才有了傅选这位“好友”!
但在傅选眼中,王俊诚挚,为人坦率,不是传言中的那样。
所以天蒙蒙亮听到这个噩耗,他真是忽闻噩耗惊坐起,胡乱地穿上衣衫,就扬鞭狂奔而来。
现场遗留的作案工具让他瞬间凌乱了!
金兵杀他,或许是出于报复岳家军。
可是如果不是金兵所为,而是这城中有人故意为之,那真相到底是什么?
岳云远远看到认真在三人身边徘徊的傅选,勒令部下停住脚步,他足足观察了十多分钟,傅选才注意到他们这群人。
要知道,背叛岳家军的人中,王俊是主动自愿的第一个,那傅选就是积极跟随其后的第二个。
虽然他现在猜不透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勾连,但以结果推动机,显然要容易的多。
“傅统制官,看出什么来了?”
岳云把马鞭连同缰绳递到吴畏手中,走上前来,看着那些精巧的箭矢,还是愣住了。
如果没猜错,这些箭矢他见过。
就在楚烈窝藏辎重的那座三进院子中,那挂满墙壁的箭矢中,有这样的制式,应该是拐子马的骑兵备用的弩。
这类弩箭射程不会太远,但是若在箭头涂抹剧毒,近距离击中对方,是一定能够一击致命的。
岳云蹲下身来,正要触摸箭羽,却被傅选喝住了!
“赢官人,你瞧,这些箭均没有命中要害,却让两马三人齐齐毙命,说明什么,说明这箭上可能有毒!”
此时三人趴伏在地,岳云指着王俊背后破衣而入的剑伤,纳闷道:“你确定?可这明明是利剑所致的伤口!”
……
粗粗查探完现场,岳云有些后悔,自己太过轻信对陆岩挺的话了,新司机上路嘛这是?
哪个杀手能干出这些破绽百出的事来?
单看长草的痕迹,连人数和趴卧的姿势都能轻而易举地辨别出来。
好在没有遗留下什么贴身物品,不然,就难办了。
他走到一棵枫树旁,正要倚靠上去,才发现一支箭矢已入木寸许,他用巧劲一拧一拔才将将拔出。
迎着阳光,仔细端详着箭尖,果然发现上面有涂抹的痕迹。
不由地想起上个月关瑜提起的几个兄弟之死。
见血封喉?
此毒,就是毒箭木的汁液,不管人还是动物,只要蹭摸到伤口处,死神就提着镰刀飘然而至了。
小刀可以啊,这敌人之物,直接为我所用!
不过,到底是谁啊,如此阴毒,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情超乎自己的想象。
就说那弓弩,社会人儿谁能拿得到?
三进院落中的物资,如今都有岳家军严防把守,老鼠都休想偷走一颗螺丝钉。
那放眼整个汴京城的,能拿到的这种装备的,恐怕就只有……楚星河?
这就说的通了!
难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哎!
这样一来,此前为王俊安的罪名,就都圆不过去了,能勉强一扯的只有——细作。
傅选吩咐手底下的人,把三人的尸体摆在树荫下,然后独自一人对着死马若有所思。
岳云走上前去,看着死马腹部的伤口,狐疑道:“傅统制官与他交情不错吧?不知道他最近可有何异样?”
傅选闻声站起身,眉头皱了一会儿,忽地松开了。
他目光一亮,盯着岳云的眼睛道:“前几日,他与张宪有些矛盾……我听闻是因为军饷之事而起。”
“哈?张宪?”
岳云故作惊讶,惊呼道:“昨夜我与他吃酒吃到天边泛白……要不是有人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我这会还与他大被同眠呢!”
说完,还连连打了几个呵欠。
“难道……”
傅选突然大喘一口气,“难道是他属下那些告发者?
我听王俊说,他备受责罚,军饷之事还在处理中,是不是他的属下以为他故意拖延,怀恨在心,才下此毒手?”
岳云心想,傅选此人并非歹毒,而是对于功勋看得尤其重。
他绞尽脑汁,试图把杀死王俊的凶手归咎于军中之人,其心……其用意当真是不容小觑!
谁都知道岳飞走时,把管理权交给了张宪和李若虚。
若是军中内斗,这传言出去,岳家军治军之严将会成为虚名,比散漫治军还要严重百倍,千倍!
到时候论起失职罪责,张宪和李若虚都难辞其咎的。
将官惨死,不管这起命案真相如何,若没有服众的理由,恐怕会在军中引起不小的骚乱。
“傅统制官,王俊与金军可有往来啊?”
岳云冷不丁开口,傅选愣住了,他眨巴着眼睛望着岳云,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话。
“吴畏,传令下去,查!
所有与王俊有关系的人,都要录好口供!
不要等到官府之人插手时,自己家的事还没料理清楚,让人看了笑话!”
傅选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岳云一眼,那神色,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他般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