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我哥吗?”
大早上的,冷不丁听到向渊这样直白又劲爆的提问,崇星差点没把奶吐出来。
“...你有病啊?”拧着眉毛瞪了木头一眼,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嘴。
向渊抱着胳膊端坐在餐桌另一头,眼神认真地看着他,显然是在等一个答案。
崇星将牛奶杯放下,在脑海中酝酿了片刻,“为什么会觉得我想当你嫂子?”
说出‘嫂子’这个词后,连崇星自己都忍不住乐了起来。
“......”向渊木着脸,笑不出来。
“别沉默啊,说说咋想的?我看看你从哪些细节判断出我想当你嫂子的?”崇星笑着咬了一口面包片,好看的桃花眼弯成了浅浅的月牙。
向渊默了半晌后说:“每次见他你都很开心。”
“开心不正常吗?”崇星无辜地眨了眨眼,“他每次回家都带礼物。”
“你让他摸头发,搂肩膀,还会撒娇地喊深哥。”
“撒娇???”崇星翻了个白眼,“我那是不好意思怼他,而且我也不喜欢他碰我头发。”
向渊绷直嘴角:“不喜欢应该严厉阻止。”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因为一个头发和你哥吵一架,还是干一仗?”
“......他只给你买礼物。”
“哪次没有你的份儿?”
“这次。”
“你真是...”崇星啧了一声,在书包里翻了翻,拿出两张门票甩在餐桌上,“深哥帮咱俩抢的演唱会门票,还有别的不满吗?”
向渊扫了眼门票日期,“今天的?”
“对,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可某人的心眼比针眼还小,那么大个子,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崇星愤愤地吐槽,“还当嫂子,我一直想当你爸爸不知道吗?”
心情好转的向渊也没急着反驳,盯着桌上那两张演唱会门票出神了好久。
‘ghost’是两人都很喜欢的乐队。
初中的时候为了看他们的线下演出,两人还翘过课。那天下午,崇星和向渊双双称病,一个肚子痛、一个头痛,演得特别逼真。八壹中文網
崇少爷以多年的演戏经验带领着木头冲出班级,一路跑到校门口。两人背着书包,光明正大地走到门卫面前,亮出病假条。
向渊稍一闭眼,就能回想起崇星当时得意的神情。
即将消逝的夕阳下,晚霞涂抹在目光所及的任何地方。
天光接连成一片,那色彩渗入少年们的皮肤里,把他们变得光明又透亮,像是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存在。
预备铃声远远地从他们身后传过来,背着风,听不真切。
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已经离开了学校,正准备奔向几公里外的小酒吧,听一场无人问津的演出。
为喜欢的事情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大概就是那个年纪最热血也最浪漫的事情。
‘ghost’是一支五人乐队,主创成员都是比他们大一两岁的高中生。
那时候的崇星还在学吉他,正痴迷着,曾一度梦想着也组建这样一支乐队,当个又酷又拉风的主唱。
今年是‘ghost’成立的第五个年头了,当初那支小小的地下乐队已经做大做强,开了全国巡演。它承载着两人的青春,记录着一个梦想的消失和另一个梦想的孕育,记录着少年们的成长。
“喂,想什么呢?”崇星伸手在向渊眼前晃了晃。
向渊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和初中时没太大差别的脸,说:“你之前说要当ghost的主唱。”
崇星想起前两天看的新闻,ghost主唱的单次出境费要高达八位数。
他呛了口奶,“咳,我为当年的鲁莽道歉。”
向渊低笑了一声,“你以后会比他更好的。”
“那是。”崇星得意地挑了下眉,抿着嘴角笑起来,“放心吧,我不当你嫂子也会罩着你的。”
向渊:“......”
*
两人吃完早餐,便回房间刷题去了。
演唱会要晚上七点半才开始,作为高三生,白天这段时间自然不能浪费,甚至要把晚上的份儿学出来才行。
崇星趴在桌上,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木头,我们出发吧。”
“30分钟足够。”向渊抬起头,刚刚好落下最后一笔,完成了第五套理综卷。
崇星学了一整天的数学,现在脑子晕乎乎的,“别,别说数字,我想吐。”
“......”向渊将崇星眼前的练习册合上,轻声说:“你去洗脸,我叫车。”
崇星模糊的“嗯”了一声,起身走向洗手间。
两人收拾完毕,向渊叫的网约车也到了。
他们换上了印有‘ghost’标志的周边t恤,手上拿着应援海报,脸上还贴了小小的荧光贴纸,同样是周边产物。
向渊起初是拒绝的。
但想也知道,崇星只要多说几句,某人就没辙了。
“师傅,开到成华体育馆。”崇星上车后说。
司机打眼一瞧两人的装扮,便知道了这是要去演唱会的乘客,接着仔细打听了一番:“去演唱会啊?几点结束啊?要不要直接约我这车回来啊?”
崇星爽快地应了声,“行啊。”
难得见到这么爱搭话的年轻人,司机忍不住多唠了几句,“像你们小年轻的,谈个恋爱,一起去看演唱会,一起追追星,多好啊,真是羡慕。”
崇星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眼向渊,又立马将脑袋摆正。
什么跟什么啊!
难道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他和木头有一腿吗?!
说不上为什么,崇星不太敢看向渊的表情,直到车子停下,他才匆匆瞥了眼木头,“你付钱,我去买喝的。”说完便下了车。
演唱会开始前都有助演嘉宾暖场并带动气氛。
崇星期待这场演唱会很久了,此刻连不出名的助演嘉宾都没放过,听得很是入迷。
但向渊了解他,多半是怕尴尬,所以故意摆出了一副认真的样子。
七点半,演唱会准时开始。
随着大屏幕上的倒计时和烟花,主角们从升降台上缓缓而至,迎接他们的是排山倒海般的掌声与欢呼。
崇星旁边坐着两名梳马尾的小女生,身上还穿着高中校服,不知道是翘课过来的,还是补习刚结束就赶过来的。
‘ghost’一出场,她们就挥着手臂死命嚎叫,脸上的粘贴都挤到了一堆。
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引得崇星低笑了几声。
现场的音乐很大,又有各式各样的喊叫,崇星这两声笑在震耳的音量面前实在微不足道,可向渊却敏锐地将其捕捉,侧过头问了句,“笑什么?”
“你看她们俩。”崇星用眼神示意木头看旁边,“像不像当时的我们?”
虽然性别年龄统统不对,但就是有些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像。”
崇星看着他笑了笑,接着说出了和当年一样的话,“木头,下次再陪我吧。”
向渊将应援牌递到崇星手上,低声说好。
ghost的经典曲目一首接着一首在台上以最真诚、最热烈的方式呈现给大家。似乎永远都不会疲惫的主唱站在舞台中央,配合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呐喊,以及整个场馆内不断变换着颜色的荧光棒,营造了一场完美的视听盛宴。
三个小时过得非常快。
崇星还沉浸在上一首欢快的歌中没缓过神,ghost的主唱沈默便抵着麦克风,用低哑而温柔的声音说了句,“最后一首歌,献给一直陪伴着我们的你。”
接着,场馆内的荧光棒都变成了银色,如同浩瀚银河中的繁星点点。
体育馆内大概有上万名观众,应和着他的歌声慢慢挥动手中的银色星星。
旁边的小姑娘捂着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最后一首歌的伴奏很轻,几乎是清唱的,很快,观众们加入合唱,挥动的手臂划过天空,仿佛交织出一张巨大的网,声音从网中穿过,带着今晚的感动迎风飞翔。
崇星被气氛感染,眼角有些湿润,趁没人发现,他拍了下木头的胳膊,“纸。”
向渊就着周围晃动的星光看向他,将纸巾递过去,他看见崇星一边挥着荧光棒,一边撇过头默默擦眼泪的样子,突然心脏一紧,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现场的灯光在他的眼睛里斑斓着,也许是光太亮了,他的眼角还泛着隐约的痕迹。崇星注意到了向渊的视线,微微扭过头问:“怎么了?”
向渊看着他,“你哭了。”
“没...”崇星狡辩了一句,发现没什么说服力,只好承认,“有点感动。”
“嗯。”向渊点头,又递了张纸巾过去。
崇星一脸别扭地接过来,“谢了。”
演唱会到了尾声,观众们逐渐退场,崇星和向渊也打算走了,只是刚走到一半,就瞥见旁边的小女生满脸焦急地捧着手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崇星走上前问:“你们怎么了?”
两人一看有陌生人来搭话,立马露出了警惕的眼神,“没、没怎么。”说着,其中一个女生拽着另一个女生的衣角就要往边上走,显然把崇星认成了可疑人物。
“你们别害怕。”崇星举起双手,无辜地笑了下,“我不是坏人。”
虽然一般说‘我不是坏人’的很有可能就是坏人,但两人见崇星这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没办法把他往歹徒身上联想。
于是其中一个胆大的女生说:“我们...没叫到车。”
两人应该是第一次来听演唱会,没有经验,所以不知道提前预约这回事。
这个时间外面倒是有等着拉客的出租车,只不过价格要比平时贵上一倍。
“这样啊......”崇星翻出手机,说:“我们之前预约了一辆车,要不你们坐这个?”
“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女生赶忙摆手拒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跟我走吧。”崇星招了一下手,将女生们带出场馆,来到刚才约好的出租车前。
两人红着脸,连声道谢,“太谢谢你了。”
崇星笑着点了下头,将女生们送上车后,还叮嘱了司机一句,这才让车开走。
车子刚起步,突然,有个女生摁下车窗,探出头来朝崇星喊道:“谢谢哥哥,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崇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抬起手挥了挥,欣然接下了她的祝福。
见此情形,向渊倒是怔了一秒,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崇星。
“木头......”崇星转过身来,抱歉一笑,“我们要多走几步了。”
两人不着急回家,所以也没急着打车。等到演唱会的人潮散去,车价和预约很快会恢复正常,他们就沿着来时的路走了一会儿,等什么时候约到车,什么时候再走,随性得很。
街上还有沉浸在歌曲中久久不能自拔的人,边等车边齐声合唱,仿佛在路边开了另一场演唱会。
并不明亮的昏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圈成一堆,或许是朋友,或许只是几个陌生人,但因为此时的心情,有了一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激动。
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听着身后有些跑调的歌声,相视而笑。
向渊的笑容总是很浅,顶多在嘴角勾出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好像只要那笑容再深一些,随时就有破碎的风险。
他其实很少笑,但笑的时候,都有崇星在身边。
“今天好开心啊。”崇星说。
向渊点头,抬手摘下左脸的荧光贴,另一只手伸向崇星的右脸,他借着摘粘贴的机会,用拇指蹭了下崇星眼角的皮肤。
“干嘛?”崇星感觉痒痒的,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
向渊收回手,给崇星看了一眼粘贴。他将两张粘贴有粘性的那面对在一起,然后反手揣进了兜里。
两人走了能有十多分钟,车才预约上。
秋天的夜里风挺大的,白天那些察觉不到的凉意都在此刻一股气涌了出来,翻涌着扑向路上的行人。
崇星紧了紧外套,嘀咕着:“突然有点后悔把车让给她们了怎么办吧......”
“崇星,你有理想型吗?”
向渊这话问得同白天一样让他出其不意,崇星反应了一会儿,笑道:“你今天怎么了?突然这么好奇我的感情生活?”
“没怎么。”
反正等车也是无聊,崇星还真仔细地想了一下这个问题,不过没得出答案,“我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而且我对谈恋爱也没兴趣。”
“现在的alpha都太奇怪了,beta不太敢跟我说话,omega倒是挺可爱的......如果硬要说一点的话,那就是可爱吧。”
某个身高马上突破190,与可爱完全不沾边的六块腹肌硬朗型男陷入了沉思。
型男沉思了半晌,又问:“你喜欢我哥吗?”
“......”崇星有一瞬间的无语,接着叹了口气,“不喜欢,说了多少遍不喜欢,你要我给你写保证书吗?”
向渊点了点头,“那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