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训结束的时候，正好赶上十一小长假。
虽然因为补课，假期被压缩成了三天，但崇少爷还是决定要好好玩一玩。
宋姨要十一结束才能复工，现在家里除了泡面没别的食物。崇星在向阿姨拿手好菜的吸引下，跟在向渊身后回了向家，准备蹭一顿晚饭再走。
一进到熟悉的环境，崇星就有一种‘终于回家了’的放松。放松之余，那种长途旅行带来的疲惫紧跟着漫布全身，关节像是被人打散了再重组的一样，骨头缝儿里都透着酸涩。
巨累无比的崇星放下了拘谨，难得主动地提了一次要求，对在厨房忙碌的向阿姨说：“阿姨，我能用一下深哥房间的浴缸吗？”
“当然能啊。”向阿姨笑着回过头，“正好我昨天才清理过，用去吧。”
崇星道过谢后，边活动着僵硬的脖颈，边转身走向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
十一小长假，向深也准备回家住几天。
接到消息的向阿姨撂下锅铲，跟旁边正摘菜的向渊道：“你哥晚上回来。”
“哦。”向渊不咸不淡地应。
向阿姨早就习惯了兄弟二人互不顺眼的别扭感情，无所谓地扁了扁嘴，继续说：“哥哥给你带礼物了诶，不开心吗？”
“......”向渊一脸无语的表情抬起头，如果眼神可以用字幕解读的话，相信那几个字应该是——你看我像三岁吗？
向阿姨：“还给崇星带了呢，你哥多有心啊。”
向渊默了半晌：“......切。”
“你哥说晚饭前回来，也不知道具体几点，我这菜什么时候炒他才能吃上热乎的呢......”向阿姨摆弄着围裙，自言自语地嘀咕。
正说着，玄关处突然传来响动，是开门和换鞋的声音。
“妈，我回来啦，有没有想我？”向深双臂大开，在厨房前现身。
也不管向阿姨在干什么，直接上前两步，将人抱了个满怀。
“哎呦，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晚饭前吗？”向阿姨笑得特别开心，眼神一直黏在向深脸上，“我看看，好像瘦了啊？”
“没有，还胖了几斤呢。”向深同样笑着答。
“小渊，哥哥回来了咋不叫人？”向阿姨瞪了向渊一眼。
向渊垂着眼皮，冷淡地喊，“哥。”
“估计是嫌我对他不够热情吧。”向深展开双臂，说着便往向渊那边靠去，“来，亲爱的弟弟，抱一个。”
“......”向渊立刻停下摘菜的手，直接糊在向深脸上，“远点。”
脸被蹭了泥印的哥哥保持微笑，嘴角抽了抽，“......”
他直起腰，毫不客气地甩了弟弟一脑瓢，脸上仍笑着说：“哎呦，长大了，不让哥哥抱了。”
向渊毫不示弱地用手掌托住向深的下巴往上顶，将泥印继续扩散。
向深笑眯眯地看着母亲，胳膊暗暗用力，夹住弟弟的脖子，使了一招断头台。
仔细听来，还有骨头咔嚓咔嚓的声音。
午后的阳光洒下来，映得室内一片温馨。向阿姨看着眼前“兄友弟恭”的一幕，笑得如沐春风，满脸欣慰。
这就是岁月静好吧，向阿姨感慨道。
两人闹了一会儿，没分出输赢。向深看着弟弟越来越差的脸色，主动松手，“小屁孩，不跟你闹了，我去洗澡。”
他脱下因打闹而皱起褶子的西装外套，单手解开两颗衬衫纽扣，边往楼上走，边问：“妈，浴缸用不用先冲一下？”
向阿姨估计被儿子好不容易回一趟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间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抻着脖子朝厨房外喊：“不用，我昨天才清理过。”
向渊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默默收回视线，继续摘菜。
明明是个家务活，却硬是被他弄出了一种花道的云淡风轻。
......
等等，浴缸？！
等向渊反应过来的时候，向深已经走到二楼了。
只见原本静如一汪湖水的人，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扔掉菜叶，起身冲向了二楼。
“嗖——”的一声，向阿姨回过头，只看见了在空中缓缓落下的菜叶。
向渊一步三个台阶快步走上楼，赶在向深拧开门把手前，将人叫住，“等一下。”
“嗯？什么事？”向深收回手，转身看向身后呼吸微喘的人。
向渊调整好气息，脸上又恢复了惯有的僵硬表情，“......没什么。”
“神经。”向深白了他一眼，抬手继续开门。
“喂。”向渊又喊了一声。
向深不耐烦地叹气，“等我洗完澡再陪你闹。”
“......”向渊在心里骂了一句，沉着声音道：“礼物。”
“啥？”
“妈说你带了礼物。”
向深恍然大悟地“奥”了一声，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门把手自动拧了一圈，崇星擦着头发从里面走了出来。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几秒。
崇星顿了顿，“......深哥？”
向深笑着揽过崇星的肩膀，“想没想我？”
“想啊。”崇星放下浴巾，眉眼弯弯的，“东西买到了吗？”
“你这也不是想我啊。”向深宠溺地揉了揉崇星的湿发，“等我洗完澡拿给你。”说完便抬脚走进了卧室，只剩下向渊和崇星站在走廊上，干瞪眼。
“？”
崇星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泡过澡后，白皙的皮肤透着由里到外的粉嫩，身上穿着宽松的白t，抬手擦头发的时候能看到布料下隐隐约约的肋骨形状。
顺着发丝滑下来的水滴洇在乳白色的毛巾上，同时也洇开在向渊的心里，逐渐扩散开来。
“看我干什么？”崇星轻挑眉梢，“回屋刷题。”
“......”向渊直愣愣地杵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崇星的肋骨；再一闭眼，又变成了崇星和向深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画面。
他现在就像是武侠小说里身中剧毒的绝世高手，明明马上要毒发身亡了，却硬是憋着一股真气，面无表情地为自己运气疗伤。
“想什么呢？”崇星走到一半，突然回过头问：“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没事。”向渊没直接回屋，反而原路折回，去楼下摘菜了。
崇星望着消失于走廊拐角的高大身影，有点摸不着头脑。
谁能告诉他这块木头又抽什么疯？
*
晚饭前，向渊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快要‘毒发身亡’的感觉。
洗完澡的向深换上了一身清爽的便装，头发散在额前，没了西装革履的束缚，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和才分化成alpha的向渊不同，向深十二岁就确认了第二性别，从小到大都享受着得天独厚的待遇，父母的疼爱、老师的关照、同学的追捧、异性的求爱......没有什么是这个信息素强大的alpha得不到的。
向渊从小在哥哥的光环下长大，可是光并没有照亮他。
作为一个平凡且普通的beta，他受过最微不足道的差别对待是无视，受过最严重的差别对待也是无视。
这种无视充斥在他生活的每个角落，如影随形。
到后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无视是正确的，这就是他的命。
曾经报考军校是他唯一的愿望，直到体检结果将他打回原形。
如果不是崇星，他会认命。
所幸，崇星的光照亮了他。
“你要谢谢我知道吗？”向深搂着崇星的脖子走下楼梯，在餐桌前落座。
“知道了，谢谢谢谢谢谢谢......”崇星坏笑着，“够不够？不够我继续谢。”
“吵死了，小屁孩。”向深一把揉乱了崇星的头发。
“深哥，别随便动我头发。”崇星皱着眉往后躲。
“哎呦，还不让碰头发？你小时候我哪里没碰过？”
“......那你也才六岁。”
“六岁怎么了？”向深狡猾一笑，压着崇星的肩膀，又是一顿蹂/躏，“别说六岁，六十岁我也能碰你头发，就碰。”
向渊：“.........”
毒发身亡，快。
“哈哈小深从小就爱欺负你。”向阿姨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小星觉得我们家哥哥怎么样啊？要不要嫁过来？”
向深停下手看向母亲：“？”
崇星顶着爆/炸头愣住：“？”
向渊绷着脸撂下筷子：“？”
这三脸问号直接给向阿姨看尴尬了，“你们干什么？我说笑的！”
“妈，你吓死我了......”向深赶忙松了一口气。
“怎么吓你了？”向阿姨撇撇嘴，“离开家好几年了，也没见你带个对象回来！抓抓紧，你快三十了！”
“还有三四年呢。”向深无奈扶额。
“三四年那还不是一眨眼的事情？到时候小星就看不上你了，虽然现在也看不上......”向阿姨恨铁不成钢地说。
“妈。”一旁的向渊似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止。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向阿姨先退一步，“咱开心吃饭。”
“嗯，吃饭吃饭。”崇星赶忙拿过碗筷，岔开话题。
向深瞥了眼面色不虞的弟弟，又瞥了眼旁边云淡风轻的崇星，眼神在两人之间兜转了一圈，便心中了然，全都明白了。
晚饭过后，向叔叔才回家，看样子是有什么应酬，身上带着些酒味。
他推开门见到向深后，也是不由一惊，接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就回来了。”向深答道。
“在家待多久？”向叔叔解开领带，松了口气。
“两天。”
“公司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向深毕恭毕敬地应着，不敢懈怠。显然向叔叔对待两个儿子都是同样的严厉。
“到书房来。”向叔叔撂下这句话后，便转身上了楼。
崇星帮向阿姨收拾过卫生后，也打算回家了。向渊一如既往地站在门口说：“我送你。”
*
将崇星送回家，向渊再回来的时候，向深已经翻着报纸坐在沙发上等他了。
容貌俊朗，举止优雅的向深半侧过身子，将刚换好鞋的向渊喊住，沉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我愚蠢的弟弟啊......”
“找揍？”
向深放下报纸，瞥了眼浑身冒冷气的弟弟，“你喜欢崇星。”
“跟你有关系？”
“没否认，那就是喜欢喽。”向深笑了起来。
向渊顿了顿，没明白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说什么？”
“只希望对方开心是没办法谈恋爱的啊。”向深故作玄虚、意味深长地说：“恋爱是欲望啊，我的傻弟弟。”
向渊嗤之以鼻，“那么懂，自己谈了？”
向深被噎得一愣，“......我有经验，你有吗？”
向深以一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过来人口吻对弟弟进行恋爱指导，将一份现成的五花肉套餐送到向渊面前，可惜某块木头根本不爱吃猪肉。
“追喜欢的人呢是要徐徐图之的，有讲究的，你懂不懂？”向深指了下面前的椅子，“坐，我给你仔细讲讲。”
“......”向渊不屑一顾地选择了坐下听讲。
向深的恋爱指导有没有用暂且不知，但向渊总算可以确定一件事了——向深不喜欢崇星。
回到房间的向渊站在书桌前，眺望着一街之隔的窗户。
那崇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