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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蔷薇:“……”
容谨:“……”
萧蔷薇没忍住,先笑出声来。
她跟在容谨身边六年,相信母猪会爬树,都不会相信苏清秋会喜欢容谨。
容谨也失笑了一声,手下的活也没停下来。
谁也没把苏夕京的话当真。
虽然苏清秋最近是有点不对劲,但比起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她还不如相信,苏清秋突然这么帮忙,是因为她舍不得容氏就这么倒台,想要吞下容氏这块大蛋糕,坐享其成。
可惜她没料到自己能醒过来,又知道她没办法和自己手中百分之六十一的股份争权,不如干脆点,把控制权先还回来,日后再做打算。
毕竟她手上还有容氏百分之十的股份,光是股份分红,她已经赚了个盆丰钵满。
苏夕京一看就知道她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相信,整个人都气鼓鼓的。
“夕夕说的是真的,夕夕没有说谎!”
容谨心下怅然。
苏清秋这三个大字就代表着她放荡不羁的中二青春期,她永远不想再提起的黑历史。
她难得有了点倾诉欲,突然很想和人诉说一下她和苏清秋当年的那点破事,这些事连萧蔷薇都不知道,但是估计也没人愿意听。
再说,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不留神,还容易惹上苏清秋的律师团,告她侵害苏清秋的名誉权。
容谨便没说话。
高中的时候,她想和苏清秋做朋友,结果没得善终。
不过那时候也怪她自己,天真,自以为是,没有自知之明。
就算如今她已经不在意了,现在想想,依旧觉得挺不是滋味。
大学毕业之后,她创立容氏集团,和苏氏集团处在同一个角斗场。
她们明里暗里的交锋有几十场,打得你死我活,别看苏清秋平日里冷冷淡淡,但她特别喜欢踩着法律的边缘疯狂试探。
她甚至都怀疑总有一天苏清秋会买凶鲨人,这个女人阴狠毒辣起来,就算是她,也差点阴沟里翻船。
如果说苏清秋真的喜欢她……
那她的喜欢未免也太过残暴了一些。
苏夕京看她们都自顾自的忙起来,一点都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更生气了,决定再下一剂猛料。
“妈妈房间里有阿姨的照片,夕夕看过的!”
“妈妈要是不喜欢阿姨,为什么要放阿姨的照片呢!”
容谨更淡定了。
眼见为实,她又不是没进过苏清秋的卧室,也没看见什么照片。
萧蔷薇凉凉道:“是啊老板,苏清秋很可能把你的照片挂在墙头,每天用你的照片来练飞镖玩。”
苏夕京:“……”
苏夕京气死了,决定不说话了。
哼!不相信夕夕,那就让讨厌的大人们自己玩去吧!
容谨想,虽然不知道苏清秋的目的是什么,说到底,她还是帮了她。
而且魂穿的这段时间,也承蒙她照顾了许多。
她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不喜欢欠人情,等身体换回来了之后,她该好好想想如何报答人家才对。
也不知道苏清秋喜欢什么。
容谨问:“夕夕,你妈妈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苏夕京还是很生气,不想回答她。
容谨试探的问道:“你妈妈喜欢钢琴吗?”
她对苏清秋的了解着实不太多,只记得她的钢琴造诣很高,别的倒是不太清楚。
而她大学的时候有幸请教过一位世界顶级钢琴大师,弄到一台苏清秋看的上的琴,应该也不会太困难。
苏夕京似乎想起了什么,摇头:“妈妈最不喜欢钢琴了。”
容谨好奇:“那她喜欢什么?”
苏夕京说:“妈妈喜欢星星。”
容谨:“星星?”
苏夕京点头:“对呀,就是挂在天上的,一闪一闪的星星。”
容谨:“……”
难道她还要去摘个星星送给她?
容谨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如果苏清秋不喜欢钢琴,那苏清秋会让苏夕京去学钢琴吗?
她昨天晚上可是当着苏清秋的面弹了一段c大调前奏曲。
容谨:“……”
不会吧?
“夕夕。”容谨微笑,心里却渐渐绷不住了,“你会弹钢琴吗?”
苏夕京说:“不会呀,妈妈不喜欢钢琴,看见钢琴就会伤心,所以夕夕也不喜欢。”
容谨:“……”
……
草。
草草草草草草草。
商女不知亡国恨。
一失足成千古恨。
恨恨恨恨恨!
演了这么久,临到最后时刻,功亏一篑。
这踏马谁能想到?
容谨面色狰狞。
怪不得,怪不得她觉得苏清秋有点不对劲。
苏清秋昨晚说要不要来试试弹钢琴的时候,应该是在试探她。
而她干脆利落的中了她的套。
……
……
晚上八点。
苏清秋风尘仆仆的从俄勒冈赶了回来,带着一身疲惫,推开了病房的门。
门里却格外的寂静。
病床上的人还好好的在病床上躺着,容谨躺在小沙发上,闭眼装睡,原地装死。
萧蔷薇知道她掉马之后,沉默了一会,不忍心看到如此残忍的场面,十分干脆的先行离开了。
苏夕京自然也知道了。
她本来还挺开心,既然掉马了,那她就可以和妈妈相认了,但是容谨和萧蔷薇的表情太过诡异,气氛也很诡异,她便十分自觉的闭上了嘴,躺平在病床上,也假装自己睡着了,不敢说话。
“夕夕,醒醒,我们要回去睡觉了。”
苏清秋走到小沙发旁边,十分自然的想去牵她的手,想把她叫醒。
容谨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缩回了手去。
她们手指尖相触,却又很快分开。
苏清秋牵了个空。
苏清秋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蹲下来,语气温和,低声问道:“怎么啦?”
你居然还问怎么啦。
容谨心里十分沉痛。
苏清秋,你就是看不得我好过。
她没说话,自己从沙发上跳下来,小胳膊小短腿,软绵绵的,踩在地板上,愣是迈出了赴死的步伐。
“走吧。”
苏清秋十分困惑,反应便慢了两拍。
容谨等了一会,看她没什么反应,转头,咬牙切齿道:“走吧,夕夕想回去睡觉了。”
回别墅的车上很安静。
容谨看着窗外,一排排树影飞快的斜过,影子落在车窗里,落在稚嫩的的小脸上,明明灭灭,晃人眼睛。
她在沉思些什么。
苏清秋的反应很奇怪。
她原本以为,苏清秋知道了会嘲笑她,会讽刺她,会抓住这个机会,竭尽一切都要打败她。
所以她才演了这么久的戏,说到底,是不想让苏清秋趁虚而入。
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
苏清秋假装自己不知道,帮助她,不动声色的把她留在病房,让她有时间做自己该做的事。
她粉饰太平,假装一如往常,甚至有些温情脉脉。
她可从来没有和苏清秋有过这么和平的时候。
至于苏清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所以,她到底想干什么?
……
车停在别墅门口,她们下了车,进了大门。
落地窗旁的那家斯坦威钢琴依旧沉默,月光如水般平静。
容谨默不作声,走到钢琴面前。
她独自坐在琴凳上,手指按上琴键。
苏清秋原本还困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直到她弹出了第一个音符。
起初是简单的c大调前奏曲,后来容谨混了一部分水边的阿迪丽娜的曲,c大调的轻快与阿迪丽娜的沉静舒缓融合,曲调渐渐转为悲凉激昂,她融合的非常巧妙,连月光都为此沉醉。
再后来曲子便换了,不是两首曲子中的任何一首,而变成了一首她没有听过的,但一听就知道难度系数极高的曲子。
她手指如风,曲调时而慷慨,时而悲凉,一连串的音符像是汹涌的河水,激流而上。
可容谨是平静的。
月光在动,落在她沉静的脸上,她面无表情,明明是稚嫩的一张脸,目光却沉了下来,让人不由得不寒而战。
她彻底脱去了苏夕京的伪装,成了真正的容谨。
她依旧弹得很动听。
但苏清秋只感到了一阵凛冽的寒风。
这么多年以来,她太了解容谨了。
她不是在弹琴。
她是在试探,在挑衅,在明目张胆的和她示威。
这才是她最熟悉的容谨的样子。
曲子在最高-潮点时陡然断裂,偌大的别墅客厅陷入了一片沉默,连月光都在空气中缓慢凝结成了霜。
容谨坐在琴凳上,她还是顶着苏夕京的脸,但在苏清秋眼里,那张脸的轮廓逐渐模糊,缓慢的与容谨原本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她当然是容谨。
就算困在小孩子的身体里,就算走投无路,就算装模作样的演戏。
她依旧是容谨。
容谨轻轻开了口,她依旧是苏夕京的声音,却与以往不甚相同。
她念了声她的名字:“苏清秋。”
苏清秋怔住了。
容谨已经知道了。
她反应过来时,那点曾经横亘在她们之间的温情脉脉彻底消失不见,气氛一时间突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仿佛只有她是苏夕京时,她们才能稍微和平相处一会。
苏清秋握紧了手,手指尖狠狠掐进了掌心。
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不要回应她,不要挑衅她。
她不是来和容谨吵架的。
她也不想和她吵了。
容谨歪了歪头,看着她,似乎是惊诧于她平静的反应。
她们对视良久。
容谨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