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还揪着江城领带的末端,在回到原来的位置后,她强自镇定地笑了笑,帮江城把领带捋平,她打的领带委实是有些差,比江城自己打的领带要差得多啦,那个结软塌塌,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所幸领带是漂亮的,如她所愿地同江城很配,还称得上是瑕不掩瑜。
她放开手,将手背到身后,笑着道:“我的眼光果然是很好,你喜欢吗?”
江城低头看了看,笑道:“很好,是你送的,都很好”。
她的耳边“嗡——”地一声,显然是还不能习惯两人之间这样亲密无间的对话——但感觉还不赖,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似乎下一刻就蹦出她的胸腔,如同脱缰野马般直奔向广袤原野。
她不甚自在的笑了笑,心里觉出些不同往日的欢喜,她觉得对于江城的认可似乎看得很重,这本来就是送给他的东西,能让他喜欢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是,不仅仅是如此,她总觉得事情不仅仅是如此,她并不仅仅是因为江城认可而欢喜,她的欢喜百感交集,她问他喜欢吗未必就是多么严肃正经的问题,她也并没有期望着江城会认认真真回答她这个有口无心的问题,可是江城说很好,说只要是她送的都很好。
她背在身后的手绞作一团,如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她的心里也绞作一团,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如果窗外有嘉树,树有喜鹊深树鸣,那才叫果然应景。
她想把欢喜藏起来,不想让江城知道她欢喜的由来,但她的眼角眉梢已经藏不住了,心思全写在脸上,她的头微微低着,嘴角不住地翘起,然而她还是极力地忍耐着,竭力粉饰太平。
她在他面前,从来不曾自在的笑,此时却有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娇憨,这在她实在是难得,她粉雕玉琢的小脸因为憋笑而现出几分羞红的颜色,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被云霞蒸出着绮思来。
她仰起头,笑得眉眼弯弯:“那,既然你喜欢,这条领带你以后可要多多地带它,这可是花了我大……”说到这里她忽然打住了,戛然而止,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顺嘴了,虽然这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有些话在可说与不可说之间,说出来破坏氛围,尤其是在说话的对象还是江城的时候。
但江城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了,她大概是想说这条领带是她花了大价钱的买来的,i领带的价位他自然心里很清楚,不消她多说,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是她自己掏的腰包,他知道她一向是有些财迷的,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眼里却有一划而过的疼惜与柔情。
她讪讪地笑了笑,然后道:“我先帮你摘下来吧,我不怎么会打领带,以前也就给我爸爸……不,呃,是我的……父亲打过领带,除了这个打法,其他的我早就忘了,这个也生疏了,打得不好,你待会儿回去自己打”。说着就踮起脚伸手想要去解他的领带。
江城抓住她的手,笑道:“不必,我看这样就很好”。
她看着这个歪歪扭扭的、因为绑得太紧而显得有些瘦弱的领带结,实在是有些不像样子,忍不住道:“我说,江先生你确定?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江先生你可是要被人笑话的”。她说这话时还带了点儿开玩笑的语气。
他的手轻轻扣住她的手腕,心安理得且理直气壮地一本正经道:“不会,是你给我打的领带,谁敢笑话我?”
也不知道他是对她太自信,还是对自己太自信,她更倾向于后者,说起来也是哦,谁敢笑话他老人家啊,江城可是谁到a市来都要拜拜的财神爷,哪怕他衣衫不整,也不会有人敢笑话他的。
说不定,遇到了格外会拍马屁的,还要说这是新流行起来的风格。
然而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个领带是她打的,有些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可是领带毕竟已经送出去了,戴在江城他老人家的脖子上,江城不让她取下来,她也不能真的就去强取。
不知道为何,听到江城说这样就很好的时候,她心里又生出一阵欢喜来,她现在很为这欢喜过意不去,她明明也不是幸灾乐祸,可她就是忍不住要欢喜得心花怒放,于是,她觉得这只能归咎于江城实在是太会说话了,事事都顺着她的心意说,让她果真是生不出一点儿脾气来,她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江城是这么个舌灿莲花的人?
她故作嫌弃地撇了撇嘴道:“哼,那可不是,只要你不说是我给你打的领带,让人家来笑话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咳咳……”年轻的店主走了进来,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请问这位女士有对什么食材过敏吗?”
长雪见年轻的店主看向她,看来是在跟她说话了,她听懂了他说的“不好意思”和“过敏”,以前她母亲也经常带着她去日本,她母亲不一定是为了旅游,但对于她而言,意义往往也就仅限于旅游,旅游很重要的部分就是吃吃喝喝,所以基本的问候语和一些有关餐饮的常用词,她还是听得懂的,不过她已经很多年不去日本了,前年颜落落约她去的时候,她果断拒绝了颜落落,因而,现在常用语和常用词她也多半记不清了。
不过她听到了“过敏”,想着店主或许只是问她对什么过敏,因而试探着问店主道:“请问您是问我对什么过敏吗?”
店主点了点头,笑道:“您可以请您的男朋友作翻译,我看你们的感情实在是很好啊,哈哈哈哈,真让人羡慕!”
???
长雪困惑地歪了歪头,她看见年轻的店主对她点了点头,想着她方才是猜对他的意思了,可是这会儿又见店主笑着跟她说了什么,因为理解能力有限,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有些摸不着头脑,因而求助似的看向了江城。
江城低头看着她,笑道:“没什么,是老板在夸你很聪明”。
她听得,也笑了起来,谦虚道:“哪里哪里,过奖了,我以前就是知道一点点日语的,我没有过敏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