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朗声笑道:“客气什么!我记得你去年也来过是不是?老杜跟我提过你的,啊,我想起来了,你去年过来试的戏服是几身旗袍是吧”。
长雪知道老师傅对她脸熟,没想到他老人家还记得她去年来试的戏服,笑道:“是,您记性可真好,去年的时候我还在读大二,是以前的刘鎏社长带我们过来的。”
老师傅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刘鎏那小子!你去年试戏服的时候,我还记得你连着试穿了几套旗袍都合适,能穿好旗袍的,肯定穿什么都好看,小姑娘你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啊!”
长雪不好意思地笑道:“您过奖了”。
老师傅忙道:“诶!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戏服,近代的旗袍款式是最简单的,但旗袍太挑人,真正能穿好旗袍的人并不多”。
长雪听老师傅这么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毕竟老师傅做过衣服的人没有上万也有成千,她何德何能可以当得起这其中之最,也实在汗颜。
定位已经发到了社群里,其他人因为是从不同的地方过赤桐铺来,应当是陆续抵达,老师傅这里试戏服的场地并不宽绰,这时候还早,不到两点,长雪想着节约时间,就自己先去试了。
老师傅的徒弟招待热情,帮她把那套戏服找了出来,这时候小雨也溜达着过来了,对长雪道:“你也要试戏服?”
长雪点了点头道:“是啊,老师傅说我最近瘦了,怕衣服不合适”。
小雨看了长雪一会儿,道:“我看你也是瘦了些,最近在减肥啊?”
长雪捧着衣服道:“也可以这么说”。
小雨笑道:“你哪儿用减肥啊!我觉得你以前那样挺好的”。
长雪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有个尖酸刻薄的戚瑜嫌她胖,只得道:“咳咳,我一时兴起,减着玩儿的,哈哈哈哈!”
小雨摸了摸脸,困惑道:“难道这个减肥还能减着玩儿?”
她自知借口漏洞百出,打着哈哈道:“我先去试戏服了,小雨你在外面等着我吧,我很快就出来咯!”
小雨答应着走开了,她走进试衣间试戏服,她身上穿着一件黄色格纹衬衫连衣裙,外罩驼色西装领双面呢大衣,卡其色马丁靴,脖子上围着一条米色双面提花流苏围巾,中规中矩的打扮。
她的戏服装在真空袋里,是清洗消毒了的,她想她身上衣服穿得厚,连衣裙又有些蓬,套在身上这样试恐怕试不出合不合适来,只得哆哆嗦嗦地脱了身上的衣服来试戏服,穿上玉香怜的戏服她才理解为什么看师傅说她痩得多了,两只袖子一直往下溜,露出她浅紫色的保暖内衣来,她只能举起两只胳膊以遏止这种趋势。
直到穿上了大袖才好些,一穿好衣服她就往外走,赤桐铺有些冷,她想着早点儿给老师傅看了哪里不合适,她也好早点儿换回自己的衣服。
她出门的时候,小雨就等在门口,见她出来了,笑道:“哎?你试戏服举着两只胳膊干什么?作法啊!”
她无可奈何道:“你才作法呢!是这身戏服大了,等下我给老师傅看看”。
说着一直走到外头,老师傅已经拿着皮尺在外头站着了,见她举着两只胳膊出来了,笑道:“我怎么说来着?可不是不合适了吗?”
说着拿着皮尺走了过来,细致地量了尺寸后,捻了拈胡须道:“这腰和肩膀都要再改一改,你这周六再过来试吧”。
她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这时候有人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看到长雪在试戏服,冷哼一声道:“呦,自己在这儿先试上了,你是不是不记得咱们社长大人也要过来了?小心她拿你杀鸡儆猴啊”。来人正是范沅。
范沅倒是到得早,不过汤思祺跟她水火不容的,没肯把任务派给她,真派给范沅了她不见得高兴,这要是不派给范沅,她心眼儿多,自然觉得汤思祺是要架空她,不来找茬的话,不符合范沅一贯的行事风格。
何况范沅对她上回来试过的戏服并不满意,既然汤思祺已经约好了,她就顺道过来试试,省去许多麻烦,她又何乐而不为?
长雪这时候还举着胳膊,听范沅跟她说话,正想答应两句,后来听得范沅话中带刺、阴阳怪气的,当然明白范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并不答话。
汤思祺和范沅这样乌眼鸡似的你来我往也有许久了,不管是谁夹在中间都要受害,倒并不是针对谁,她只需要保持沉默不出头就可以了。
不过虽说如此,她还是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听听闲话就算了,杀鸡儆猴?亏范沅她说得出来,范沅自认为为猴她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她可不是那只鸡。
这样想时,范沅已经捧着自己那套戏服去了试衣间。
小雨见范沅进去了,走近前来道:“我记得,这也是你们话剧社的副社长吧”。
长雪点了点头,答应道:“对”。
小雨吐了吐舌头,小声道:“看着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
长雪偏过头,低声道:“你别让她听见了,不是针对我,跟她置气犯不着”。
小雨听得,只点点头,她也知道d大的话剧社里头关系复杂,长雪跟梦瑶虽然名义上都是话剧社的副社长,但实则只是话剧社的骨干,对于话剧社不能说大事小事一概撒手不管,但平日里的确是自在闲人,只偶尔去露露脸。
她与汤思祺、范沅和祝河风都只有数面之缘,对他们的为人并不了解,只知道祝河风跟梦瑶、长雪她们还算是走得近,今天范沅进门儿就对长雪不清不楚地来了这么一句,给小雨留了个不好说话的印象。
范沅试了衣服出来的时候,老师傅还在询问长雪的意见。
范沅见状,吆喝道:“老师傅你先过来给我瞧瞧吧,她出场时间短,戏服对付着穿穿就可以了,犯不着太细致”。
自然,范沅她说的也是实话,否则上回过来试玉香怜的戏服,也不会虽说大了点儿,却让将就过去了。
老师傅听得,也无话,这时候老师傅的徒弟走了进来,走近前道:“这身衣服是我做的,您觉得还合适吗?”
老师傅的徒弟是个年轻人,生得细皮嫩肉的,年纪看着尚小,赤桐铺还是老生意人的规矩,算是在这里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