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岸适时地笑道:“左右也是无聊,要过去看看吗?”
听见许岸的邀请,长雪四下张望,早已不见了顾长清和王莲之的身影,想着与其站在这里等着,倒不如去看看,而且待在这里保不齐又有陈应德这样的人过来骚扰。
于是长雪点了点头:“过去看看吧。”
他们来到舞会的大厅,第一支舞曲还没有结束,但也将近尾声。长雪一眼就看到了舞池中央中的许为和陈清嫣,在男男女女中尤为的显眼,陈清嫣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许为也笑着低声细语着什么,虚扶着陈清嫣的腰,小心地护着陈清嫣避开其他人,很是绅士体贴。
嘉禾不在,许岸没有另外带女伴,显然也没有跳舞的兴致,只是远远地观望着。
不知道是不是长雪多心,看着暧昧的许为和陈清嫣,她好像明白了许岸的意思。
但长雪只觉得好笑,果然除了她跟许为,其他人都只是上段感情的局外人,这些旁观者竟然真的觉得许为喜欢她,甚至于念念不忘,赵婉婉是这样想,许岸也是,可是不会有人比长雪更明白,许为在感情里是多么清醒克制,以及她当初在许为心里到底有多少斤两。
赵婉婉他们总觉得长雪还会回头,四年的感情不可能说忘就忘,但感情是需要寄托的,长雪对许为的感情是慢慢耗尽的,在许为身上她早就不能寄予任何感情了,在她跟许为分手的时候,她的伤心难过,她的眼泪,没有一点是为不能继续这段感情而遗憾的。
长雪没有看许岸,许岸的眼神也望向别处,他扶了扶眼镜框:“其实作为许家的后辈,尤其是四哥这样被许家长辈寄予厚望的,外人看着风光,有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当年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内情,是他对不起你,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希望……”
长雪打断了他:“其实,我比你更知道什么叫过去的就过去了,真的,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怀念过,以后也不会。”
许岸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看向长雪,长雪也毫不回避地看着他。
许岸点了点头,笑道:“不是我要做恶人呢,说这些话也不仅仅是为了我四哥,你能看得开就好。”许岸这个人,见人三分笑,看起来虽然病殃殃的,却很有亲和力。
一曲终了,王莲之找了过来,说是顾长清找她呢。长雪纳罕,顾长清找她能有什么事呢?王莲之领着长雪走过去,顾长清正笑着和一个中年男人攀谈,那个男人年纪看相貌不过四十,两鬓却斑白了,很瘦,骨头架子撑起紧绷绷的棕色条纹西装,肩胛骨十分突出,到了腰腹一块却空了下来,衣服像挂在衣架子上,裤管也是空荡荡的,衬衫配饰都很老气,仿佛是从上世纪的着装。
男人神情严肃,紧紧地皱着眉头,带着一副无框眼镜,透过厚厚的镜片只能看到他变形的眼睛,他抱着手斜站着,用手轻轻摩挲自己稀疏的胡须,像是在思索顾长清的话。
顾长清余光瞥见长雪来了,忙笑着把她拉到跟前来,介绍道:“李先生,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长雪。”
“长雪,这是李先生,s市著名的投资人,年轻有为,是我见过最聪明博学又和善可亲的人了,亲切得就像我的哥哥一样。”
李先生听见这些话,露出谨慎的笑容,他转头看着长雪,怔住片刻,半晌才掩饰地咳嗽了两声:“顾总过誉了,在下李学谦,很荣幸能见到顾小姐,真是……惊为天人。”
顾长清笑得更欢了:“我这小妹呀,没什么旁的的优点,长得还算不难看,李先生谬赞了,她还在a市上大学呢,她又笨又没见识,我总担心她在a市异地他乡的,给人欺负了都没处诉苦,听说李先生的母校也在a市,一定认识很多朋友,李先生人脉广,我呀,想把小妹引荐给李先生,拜托李先生多多照顾她呢。”
李学谦听了满口答应:“难怪看着顾小姐这么年轻,原来还在上学,我在a市的确也有一些朋友,这个当然不成问题。顾总,你说的那件事可以改日再谈,我们留个联系方式,这个是我的私人号码,顾小姐在a市遇到了什么困难也可以打给我,不要拘谨。”八壹中文網
顾长清喜上眉梢,留下李学谦的联系方式又连连道谢。
李学谦的注意力不再放到顾长清身上,而是看着长雪,鞠了一躬后发出邀请:“不知道是否有幸能请顾小姐跳一支舞呢?”
长雪的笑仍旧挂在脸上,自始至终也没有她插话的余地,她看了顾长清一眼,顾长清也看着她,冷漠又带着不耐烦的神情。
顾长清怎么觉得她一定会答应呢?
长雪礼貌地回绝:“抱歉,李先生,我这条腿受过伤,已经很久不跳舞了,”
在第一支华尔兹舞曲过后,大厅正演奏着欢快活泼的舞曲。
长雪没有看顾长清,但她能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视线越来越重,顾长清肯定气坏了,不过她不在乎,谁让顾长清忘了这回事呢,现在让她去跳舞,她只会出丑。
李学谦听后有些尴尬,忙道:“那不要紧,是我考虑不周了,还请顾小姐收下我的名片,我和顾小姐一见如故,以后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联系我。”
长雪依言收下了李学谦的名片,在李学谦早衰的脸上,她看到了一种想要装出礼貌绅士却仍旧高高在上的表情,在他身上有一股陈旧腐朽的味道,是烟味皮革味汗味油墨味中药味混合出来的,用了古龙香水也掩盖不住,不论是什么牌子,怎么会有人明明活得跟装在皮套里一样却用着未见其人先闻其香的浓香水呢。
李学谦又说了几句,见无话可谈只好转身离去,长雪手里捏着李学谦的名片,转头又看向一直等在原地的顾长清,顾长清平静的神情中扭曲着愤怒,眼神也越来越冷。
是呢,顾长清就是太相信长雪会听话了,以为她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人偶,没想到傀儡也有不听摆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