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倩芸猜想的没错,郑家确实有意见,尤其郑元浩的娘裴兰心。
封建时期特别讲究门当户对这一个观念,大家族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女娶一个平民媳妇,或者是嫁给一个贫困子弟。这些在封建世家里长大的孩子,他们最终的结局只能是和其他的世家大族联姻,壮大自己家族的实力,让自己的家族继续风光荣华。
所以为了自己家族的繁华,一些家长会让自己的儿女和其他势当力敌的家族联姻,只有这样他们祖辈传下来的繁华权力与富贵,才能够在自己的手中一代代的相传,才不会辜负了祖宗的期望,保持自身的实力。
古代的制度是皇权专政,所以就算是世家大族,也无法抗衡皇帝的权利。甚至有时候当他们的家族繁华时,还会受到皇帝的猜忌,或者没有皇帝的奖赏时,他们的世家大族也逐渐的没落,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件不能够接受的事情。
为了能够不断的壮大自己的根基,为了让皇帝看到自己家族的实力,他们都会选择联姻,不仅是和世家大族联姻,甚至还会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中当妃子。联姻不仅在利益上会相互扶持,更利于社会地位的稳定和提升。
事实上郑家和杨家联姻的发起并不是郑文铄和杨旭宁的意思,而是郑氏和杨氏主族的安排。郑文铄在郑氏的位置是属于不上不下那种,他是嫡系主枝却排行十九,地位不轻却没太多话语权。郑氏需要筑固与杨氏这个实力合作者的关系,挑了郑文铄的孙子以示诚意。
而杨氏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挑了杨旭宁家的长房嫡次女联姻。八壹中文網
谈联姻时杨旭宁并不差,他本身就是一个分支的族长,长子杨青云的嫡长女许了崔家嫡支,杨崔两家使力给杨旭宁谋了京城的缺,一旦上任就是三品。杨青云将来继承杨府的一切,嫡长女是崔家嫡媳,嫡次女与郑家联姻,等于变相的又与崔家多了一次姻亲关系。
而且杨家的家底也非一般小家族可比,主要是杨家有个厉害的杨青松大把往家里拿银子,杨家一家的日子过得很排场,还经常大手笔给姻亲故旧送这送那,世家大族不会嫌银子多。
亲事就这样定下了,可惜的是郑文铄多了个心眼。郑文铄这个人比较务实,看重利益的同时眼光也长远。表面应承了此事,背后打听清楚了杨旭宁家的情况后,并不乐意最出息的孙子找个草包过日子,然后出手就那么一搅和,联姻的对象就变成了杨倩芸。
郑文铄老两口是极满意杨倩芸的,无论相貌还是处事的心机手段,小小年纪的杨倩芸就已经入了他们的眼,奈何郑元浩的娘出自名门望族,嫁的又是郑家这种顶级门户,更加瞧不起小门小户。与杨青云家的嫡次女联姻她已经满腹怨言了,更别说现在杨青松一家已经出了族。
郑子锐回京把杨家的事一说,她就爆炸了:“那是一屋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我当初就不同意这门亲事!我儿子在我们郑家小辈中也是排得上号的,小小杨家女也好意思与我家联姻!哼,居然还许的是嫡次女,我们郑家哪点比崔家差了,凭什么要低崔家一等!”
郑子锐解释道:“爹做事你还不知道吗,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了他老人家的眼!前头你不满意杨家长房那个嫡次女,叫啥来着,爹亲自找人打探觉得不行,不是已经想法子给搅和了吗?与杨家联姻是家族势在必行之事,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们郑家小一辈的子弟那么多,长房为何非要我家元浩去联姻?他可是我家的长子,我唯一的亲儿子!咦,对了,我们要联姻的是杨家,现在他们那一房都已经出族了,那这个事情就跟他们那房没关系了嘛。
子锐,杨家现在已经没有合适的女儿了,那我们家元浩是不是就可以重新找一门亲事呢,这个事情可怪不上我们郑家,到哪儿这个理都说得过去!”裴兰心本来很生气,说着说着她高兴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郑文铄知道裴兰心的臭毛病,郑子锐返京前他还特意找郑子锐敲打了,与杨青松家联姻更看重的是将来,以及对杨倩芸个人的看好。为了打消郑子锐的疑虑,还专门借孙女郑书瑶的生辰请了杨倩芸过府玩耍,就是有让郑子锐近距离察看的意思。
“兰心,你莫闹腾了,爹和娘亲自掌眼了,这事儿就算定下了。其实那小姑娘很不错的,返京前爹还着人专门让小姑娘上门来玩耍,又考验了一番。若说以前只是觉得合适,经过那一次后,爹娘对她是真正喜欢上了。”郑子锐自己其实也是满意的。
“呵呵,那更不行!爹娘是什么人?这丫头不过短短一天时间就把他们两位给糊弄住了,连你也在为她说好话,说明这丫头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样的人到了我们家,以后这个家里谁当家作主?怕不是所有人都得听她的,那置我于何地!”裴兰心冷哼,心里越发不喜。
郑子锐头痛了,好言好语劝解道:“哎哟,咱们家你永远是一家主母,家里的事都得你拿主意,娶回来的媳妇们都该听你这个婆婆的管束。只是,我说的是往后什么时候你想享清福了,那不就得把家给元浩的媳妇来当吗?
咱们家的家业不小,元浩又是我们家长房,他的几个弟妹他将来也要管起来的,要是元浩的媳妇是个不顶事的,拿不住事掌不住家,家里不清静元浩不就得劳心费神吗?后宅几房弟媳,往后还有侄儿男女,他一个男子怎么管?你说说,咱是不是得寻个掌得住事的媳妇?”
裴兰心的嘴角扯了扯,夫君说的话是有些道理,她一时找不着反驳的话。
郑子锐的两房妾室一个通房,给家里添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而她这个嫡妻就只育有一子一女。女儿要不了几年就得打发出门,能放心与她联手掌家的只能是自己的嫡亲儿媳妇。要拿住那几个狐媚子和她们生的孽种,儿媳妇不是个顶事的还真不行。
“呵呵,差点被你的话带走了。这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纵使杨旭宁所做之事亏欠了他们二房,他们也不该做出忤逆不孝之举,一错再错导致被杨家出族除名,连根儿都没了,自己断了孩子们的路,短视之极!”裴兰心很快有了想法。
“你说错了,兰心,若杨二郎家一直留在杨家,杨旭宁永远都不会给他家出路,那老东西看重的是长房,喜欢的是幺房,杨旭宁打的主意是让长房一家走仕途,继承他家的基业,二房走商路,杨二郎这些年赚了多少银子,把整个杨家养的多好,平城有眼睛的都知道!
杨家到了小辈这一代,长房两个嫡子更没指望了,读不进书,整天与平城几个官家富绅的纨绔流连在花街柳巷,可杨二郎家的三个呢,却在杨旭宁的阻碍下硬考进了平城的书院,被最好的夫子给挑走了做学生!
你说这杨旭宁是不是蠢,他一心打压二房儿孙,把废物儿子和孙子扶往仕途,却不想想他们能不能胜任,我是知道杨青云的,听好几个人说了,平城官场上没几个人瞧得上他做的事。唉,在外面帮杨家东奔西走打点的全是杨二郎,换成兰心你是杨家二房的人,你愿意吗?”
裴兰心哑然,暗道她又不傻,岂肯让自己吃亏去给别人做嫁衣。
“得亏爹出手快,我们真要与长房结亲你才气得死。这次我回平城省亲,没少听平城人传扬杨家大房做下的蠢事,那是一出接着一出,每一件都实在是难以想象的蠢。
如今崔家退亲了,卢家出手又让杨旭宁吃了个哑巴亏,二房还是杨旭宁在年祭的时候当着族人面自己提出来的,他把二房踢出府还要人家二万两银子,这事儿平城的人都知道了,说他是要拿卖儿的钱买官呢,真是大笑话。”
裴兰心惊讶,把人逐出府去还要人两万两银子,这就很离谱了。向来只听说让人净身出府,还没听说过还要倒给银子的,杨旭宁这是有多缺银,还是有多缺德!
裴兰心冷哼一声:“你莫再跟我说这些,杨家二房不是跟杨府没关系了吗,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也许那丫头能耐,但那丫头能耐又怎么样,没个好的娘家怎么帮衬得了浩儿?
我知道公爹很看好杨二郎父子,可杨二郎现在不过是个军中校尉,还不如一个地方县衙的小官有用,他家的三个娃更不知道出头之日是何时,我儿子怎么也该找个好门户联姻,马上就能帮得到他的。这事儿就算家里不帮忙,凭我自己又不是找不着!”
郑子锐叹气:“你怎么就听不进我的话呢,儿子的亲事咱们根本就做不了主,大老爷那边发了话,就是爹也不敢随便违逆,原来与杨家联姻的是大房,爹也是悄悄使了个手段,这才让亲事变成了二房那丫头。你是郑家的儿媳,难道你做事比爹胆子还大?
说起来人家二房还不一定愿意呐,当时擅自写庚贴与我家换亲的是杨旭宁和大房夫人黄玉蓉!爹使了人让卢家的人故意接近黄玉蓉,而那时我正巧被罢了官,黄玉蓉贪心又势利,觉得卢家比我家好,就起的换亲的心思,让杨旭宁强势压人,把亲事的对象换成了二房的丫头,这门亲就是这么来的。
而且我告诉你,就因为二房与我们结的这门亲,黄玉蓉发现卢家不如我们家以后,她又想把亲事换回来,二房的丫头才被原先说与元浩的那个推进了水池子。大冬天哪,差点没抢救过来。你说说,造孽的说到头来还是我们郑家,真没人家二房什么心思。”
裴兰心惊呆了,她是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个转折。
“不管怎么说,她家的门第就是配不上我们郑家。若说我们家对那丫头有亏欠,大不了让元浩娶他做小好了,我以后不为难她就是。若她能帮衬到元浩,她将来生下的孩子,我们多给些机会栽培就是了,一个平民之家,不能要求的更多了。”
郑子锐笑了:“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别看她小那丫头主意大的很,她不说我也瞧得出来她不会愿意做人妾室,杨家二房只有那么个闺女宠的厉害,也不会让她做妾的。”
“呵,我们郑家是什么门户?多少人想与我们沾上亲带上故,她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哼,我告诉你郑子锐,咱们儿子那么出众,私下里找我欲要联姻的世家大族夫人多着呢,还怕给元浩找不来几个名门贵族的好女子!”裴兰心冷哼。
“总之你不要给我出幺蛾子,爹的话不可不遵!”平时不紧要的事郑子锐会让着自己的妻子,真正到了做一些决策的时候,他就会不折不扣按郑文铄的话去做。
裴兰心虽然心有不甘,却知道家里真正当家作主的人是谁,只得不情愿的闭嘴了。
但是她的内心却极为不舒服,也不甘心儿子一辈子的事就这样作罢。家里人说不通,那对方呢,何不从对方身上下手呢。若让杨家不痛快,自己不愿意结这门亲,这就不是郑家的事了,也不会让公婆和夫君不快。
裴兰心的心里有了自己的打算,表面却不再与郑子锐针锋相对。她是这样想没错,计划的也不错,可有时候事情往往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知道儿大不由娘,儿子已经偷偷的瞧过了自己的小媳妇,已经丢了心,认定了人。
裴兰心更加想不到,未来儿媳妇更瞧不上他家,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摆脱这门亲事。往后婆媳过招的日子里,最难的是夹在中间的郑元浩,一边是亲娘,一边是要娶进门一辈子生活的女人,这个小男人心里太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