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蔚瞪着眼睛，眼珠快速转动，他脑海中正回想着女儿的言行。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萧琦在这段时间对女儿又有过什么表示，更不见得有承诺。既然萧琦和女儿已经分手，他又找女朋友也是很正常的。

萧琦见白父一直不言，认为白父对他和白璐的关系有所误解，便决定认真澄清：“我承认，在白璐出国前，我们的关系是比较近。”萧琦不想掩盖这段事实，“但是，当时您送白璐出国，也让我冷静下来了。我觉得白璐是个很好的女孩，我很愿意和她做朋友。但是我们的性格不太合适，我们交流会出现问题。”

萧琦说完这段话后，白子蔚稍稍冷静下来。他开始理解并试着接受萧琦的话。的确，他和女儿交流时都经常遇到障碍，这是白璐的问题。他早就想过，如果女儿这样下去，很难和任何男人正常交往。

“你说的我需要稍微消化一下。”白父皱着眉，显得尴尬又疲惫。

白子蔚费劲地回想着女儿和他提起萧琦的事时的情景，女儿一次次执着的表现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他发现自己的记忆确实出现了偏差，他下意识地以为女儿极力拜托他帮忙买下萧琦家的房子，应该是他们的感情还有希望。就算曾经他也极力地劝说女儿，告诉她萧琦的心根本就不在她那儿，但那时至少他没想过萧琦还有别人——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他怎么那么蠢呢！但是，为什么他还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难道一切真的只是女儿的一厢情愿吗？

“萧琦，你实话跟我说，你和白璐，你们之间的确没有什么吗？”白子蔚严肃地盯着萧琦，如果萧琦有一丝一毫说谎的迹象，他一定要将之揪出来。

“的确……没有。”萧琦答。

“可是，可能不该由我来对你说这些话……我女儿她对你真的有种很强烈的执念，连我这个做父亲的，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都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我本来是想和你聊聊那房子，但既然你都那样说了，我们就不聊那个了。我就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谈谈，我女儿为什么那么迷恋你，你知道吗？”白子蔚希望能找出导致他心里那种奇怪感觉的根源，这样，他也能更了解女儿，或许将来，再面对女儿的强烈要求，他也能找到解开女儿心结的方法。

“您的意思是……您相信我们之间有什么吗？还是您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对于白子蔚的刨根问底，萧琦有些不快。

“呵呵，你很喜欢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吗？”白子蔚冷笑。

“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这个问题。您是在暗指什么吗？我真的不知道我和白璐为什么会是今天这样，如果……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不和白璐再联系，当然，我们在一个学校，还是免不了会碰面，但我会尽量不去和她接触。”萧琦很窘迫，很急切，他很讨厌被人误会。

“我不是要求你做这些，我只是想和你探讨一下，当然，你作为当事人，回答这个问题可能会更困难，只缘身在此山中么。但是，你自己就没有什么觉察和意识吗？”白子蔚又恢复了淡定，他正在接受萧琦可能一点也不喜欢女儿的事实，这倒也让他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该怎么做。眼下他只是尽可能地想从萧琦这里多了解一点，什么都可以，因为他们之后可能不会再有这种单独见面的机会了。

萧琦略略沉思，他也想知道答案，他何德何能，让一个像白璐这样优秀的女孩子那样喜欢他？他有点不敢看白父的眼睛，这位父亲可能真的没有暗指他做了什么，而是正迫切地希望多了解他女儿一些，以便更关心女儿。

能被这样爱着，也是令人羡慕的吧。

***

白子蔚和萧琦相谈时，英国已是傍晚，白璐正整理着课堂笔记，尽可能地补上之前因缺勤落下的课程。集中精力时，时间过得很快。白璐不讨厌正在学的东西，但她也没有在所学中找到属于她自己的激情。她学习是为了消磨时间，还有某种程度上满足自尊心。可这一切在她对萧琦的思念面前，都算不得什么。她觉得学习，以及未来有个好前途，这些都没有意义。拥有了这些又怎样呢？父亲不是一个成功人士吗？父亲就得到幸福了吗？

今天的课上，艾伦教授讲到了戏剧《青鸟》。这部作品告诉人们：当你愿意将幸福给别人时，你才会真正找到那只幸福的青鸟，你才能感到幸福。

但白璐不明白，她愿意不顾一切地把幸福给她所爱的人，她愿意为了萧琦的幸福付出所有她能付出的，哪怕，哪怕是生命！有时候，她真的有这样强烈的冲动，仿佛有一团烈火在她心口燃烧。但是，她不幸福，这是不是因为她没有给予幸福的机会呢？还是她误解了萧琦想要的幸福？

近来，她偶尔会想艾伦教授和她说的进修研究生的事。其实她自己对此完全没想法，但她觉得如果萧琦能获得这次机会，对他来说大有好处。而萧琦在哪儿，她将来就要在哪儿。不过，申请研究生是1年后的事，眼下她自己先要保证交换学习顺利完成。

这段时间，她偶尔会联系萧琦，萧琦也偶尔会给她回复，不过内容几乎都是“嗯”“知道了”一类的，即便如此，白璐也感到满足，她和萧琦并没有完全失联。

最近的一个好消息，嘉嘉告诉她，她的病情好转，最近可以出院了。

此前网络上沸沸扬扬的“诈捐”事件很快就被新的热点事件覆盖了。嘉嘉的亲生母亲后来主动拿出了一些钱，用于嘉嘉的治疗。她此前因为前夫的背叛，计较前夫钱的去向，她觉得前夫把大部分钱都给了“那个女人”，没有给嘉嘉治病。经历网上的风波，经历嘉嘉的病重，她意识到自己长久以来一直忽略的更重要的东西。她决心为嘉嘉的病尽自己所能。嘉嘉的父亲也允许她和嘉嘉经常见面了。

有的人就是能在经历风波后获得成长，而后某一天，获得幸福。而有的人……似是一直在痛苦的迷宫中打转，迷惘而不知方向，还有的人，甚至连自己在迷宫中打转都不知道，他们一辈子就像被人用线操控的木偶一般，毫无自觉地活着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