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袁说的吃，是单纯吃肉的那种吃。

怜香惜玉这个词在欧袁脑子里是不存在的，当然，他潜意识里就没觉得辰兮是个女的，所以当她发着抖下水时，他完全没有意思意思要替换的准备。

辰兮自然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出息，只是在上半身也没入水里之前，拍了拍蔺筠的脚踝：“画张安魂符给我。”

蔺筠没画，只是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吃个安魂药，就不会有事了。”

其实只要他在，确实没什么事。

糖果是骗小孩的，也可以用来哄辰兮。

辰兮确实信了，点点头往池子中心走。

“我陪你去么？”蔺筠掌心搭在她后脖子上，问道。

“不必了，一缕残念而已。”

这缕残念其实很微弱，并没有执念那般诡异阴森，只是带着柔和的不甘。

“辰辰姐，”池底的女孩说，“我知道自己等多久了。”

“多久？”

“四百年整。”女孩眼神略过酒店浪漫的暖黄等待，看向山后低压的云雾，“是我叫她回去拿糕点的，没等到她，我不能走。”

辰兮以为这只是一缕残念，散去了便可以凯旋而归。

不料这缕残念对她似乎无条件信任，还没等她伸手拂去，就一股脑钻进她的皮肤之下。

辰兮：“……”

本来就阴气重了，又被这温养了四百年的残念撞进去，辰兮忽觉脑袋一沉，脚下一趔趄，整个人扑倒在水里。

她只来得及听到身后欧袁“妈耶”一声惊呼，而后就是两阵身体跳入水中的声音。

什么叫做马前失蹄，辰兮就是。

她呛了好几口水，又被冰冷的水一泡，阴气在身体里乱撞，刺激得她昏昏沉沉，像极了如今活人里的发高烧。

辰兮只看见蔺筠把自己抱上岸，而欧袁则匆匆忙忙拿来一条宽大的毛巾往她身上一盖。

再后来，她就做了梦。

梦里看到那个嘴角带痣的女孩，穿着朴素衣裳，牵着珊珊的手一路蹦蹦跳跳地往山下走。

山下的温泉是她们两个的秘密基地，闲来时总是往这里来戏耍。

这日的天气很好，两人本来打算摘野果的，但看见温泉热气迷蒙，没忍住就改变了主意前去玩水。

女孩把两条腿泡在水里：“唉，要是方才带上糕点就好了，好馋嘴。”

珊珊也附和道：“对呀对呀，要是有糕点就好了。”

“珊珊，要不我去摘野果，你回去带糕点？”

两个女孩高高兴兴地领着各自的任务离开，又约好在温泉池子里会面。

可是在天灾人祸面前，谁都没能逃离生死的宣判。

珊珊拿了糕点返回之时，被山上滚落的一块巨石砸死，瘦小的身体压在石块之下，连点痕迹都没露出来。

女孩在温泉池子边等到天黑，没有等到珊珊的身影，便返回村子。

这一等，这一找，就是一辈子。

辰兮自梦中醒来时是后半夜，浴室里的灯亮着，水声从里面传出，其他地方都是昏暗一片。

她起身向着声音走过去，就听到水声忽然停止，蔺筠只裹了浴巾就走出来，一言不发地把她打横抱起，又放回床上。

“地下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