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洋，曲洋，小凯怎么样了？”白薇一路小跑赶到了急救室门口，却见林曲洋呆呆得蹲在地上，全没有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白薇本是在外面走了很久试图想出个对策出来，想了很久她还是觉得自己出国躲躲这方案是最合适的了。可出来得太匆忙，忘了带护照和自己的行李，她只好偷偷潜回林家，想趁乱把自己的护照拿回来。一回去看到林家佣人满脸愁容，一问才得知林小凯一个人在家玩耍，失足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这会已经送到医院好几个小时了。
“曲洋，我下午去了福利院看小朋友们，刚才一回家才知道小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马上赶到医院了。”她看着林曲洋的眼睛一字一句解释道，他却一脸呆滞，根本不想知道白薇的任何动向。
“曲洋，别这样，你这样我很担心。”白薇还是喋喋不休着，“小凯已经被送到病房里了，我们先去看看他好不好？他一个人在病床上睡觉会害怕的。”
林曲洋听到小凯的名字，这才缓过神来，起身要去病房陪着自己的儿子。他在地上蹲得太久了，双腿都有些不听自己的使唤，白薇忙扶住他的胳膊，一步一步得向林小凯所住的加护病房走去。
……
林曲洋从床边拿起故事书，想给小凯讲故事。奈何他的故事说得一点都不生动，连个起承转合也没有。
白薇接过林曲洋手中的故事书，担忧得说：“曲洋，你已经念了两个小时的故事了。你不累小凯也累了，歇歇吧。”
林曲洋闭上眼睛，伸出右手揉了揉自己酸胀的双眼：“以前小凯老让我给他说睡前故事，可我却没给他讲过几次。每次回家不是觉得自己很累，就是晚了孩子已经睡着了。”林曲洋的语气里不无自责。
白薇见状翻开故事书，把剩下的故事耐心得讲完。她的语气温柔，此刻根本不见当时推小凯下楼时的凶狠神色。
“放心吧，小凯一定会醒过来的。”白薇拍了拍林曲洋的肩膀，只能说些苍白无力的安慰话。谁都知道林小凯昏迷得越久，苏醒的机会越低。
林小凯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医生来检查过好几次，每次也只能拿着手电照照他的眼球，却也道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说要再观察。至于接下来这孩子的情况会演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白薇拿出袋子里的保温杯，“曲洋，你都一天没吃东西没合眼了。这是我刚才回家炖的鸡汤，你多少喝一点。可不能小凯还没醒，你却先倒下了。”她给林曲洋盛了碗鸡汤。
林曲洋接过白薇手中的碗，刚送到自己的嘴边，却还是放了下来。小凯现在这样，叫他怎么吃得下。“对了，”白薇像想起了什么，“莫阿姨觉得很抱歉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凯，今天上午已经引咎辞职了。这个月的工资也没要。”
善良的莫阿姨为白薇背了口黑锅，她总觉得是自己的错才害得小凯摔下了楼梯。
引咎辞职有什么用？小凯能回来吗？其实他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别人呢，毕竟他这个父亲也没有好好照顾好自己的儿子。林曲洋只直勾勾得盯着病床上的儿子，一句话也不说。
见他还是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白薇也只好收拾好碗筷，“我先回去了，明天再给你送吃的来。你要是实在撑不住了，也靠下来睡一觉。”说罢便一步三回头得出了病房。
天无绝人之路，也许自己的机会就要来了，白薇觉得每多走一步路，自己的步伐便轻快了更多。
林曲洋坐在林小凯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儿子柔软的小手，孩子的手上没有茧，总是滑溜溜的。平时他就爱把这小手像现在这样抓在自己的下巴边上。小凯的双手如平时一样温热，他闭着眼睛，看起来也与睡着时没什么不同，就像自己每天下班回来看到他睡在自己的小床上一样。看着林小凯苍白的小脸，林曲洋回想起这几年与儿子相处时的种种。
小凯妈妈刚走的时候，孩子才出生没多久。那时候的小凯甚至连眼睛都还没能完全睁开，就从此变成了个没有妈妈的小孩。事业上再高的成就也无法换回自己的妻子，当年的林曲洋一蹶不振，他不敢回家，也不敢看到这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直到一个晚上他醉酒后回来，坐在婴儿床边竟看见儿子睡梦中的笑颜，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作为父亲的责任。他才决定为小凯站起来，让小凯永远活在这样的笑容中。
“小凯，你醒醒好不好？”林曲洋坐了很久很久，往日活泼好动的孩子还是这样的死气沉沉。“啪嗒。”小凯肉乎乎的小手上什么时候滴上了林曲洋的泪水。
大家都说林小凯跟林曲洋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林曲洋看着小凯，想起他更小的时候。
那时候他才三个多月，日夜颠倒整天夜里都不睡觉，白天却睡得香甜。林曲洋白天上班把小凯拜托给隔壁屋子的房东，晚上回来就抱着儿子在屋里一圈又一圈得绕。他们从屋子的这头，走到屋子的那头，林小凯也不哭，只充满新奇得看着周遭的场景一夜又一夜。
齐芝心疼自己的儿子，便从国内飞过来帮忙，林曲洋却仍不愿意假手于人。他是跟自己怄气，他不信自己带不好自己的儿子。
“小凯已经没有妈妈了，我只想给他我能做的一切。”林曲洋记得当时自己是这样跟母亲说的。
林曲洋就这么握着小凯的手，想着过往种种，有时候哭有时候笑，他甚至都已经分不清如今是白天还是黑夜了。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急促却轻柔的手机铃声又响起了，一定又是公司里同事打来的。林曲洋也不恼，只是像个行尸走肉一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正欲关机，却见是文言的来电。
文言早在上次看电影时便跟小凯定下了今天的约会，以她对这孩子的了解，是不会忘记这件事的，小凯只会在家里伸着手指数日子。可今天文言怎么也找不到这孩子，一来她有些担心小凯，二来她也不想失信于人。
“我本来跟小凯约好了今天去吃汉堡包，可是早上给他打视频电话也没有接。”文言的声音急切中带着生疏，她的确不太好意思打电话来打搅林曲洋，“我不知道小凯怎么了，所以只能打给你问一下。”
文言拿着手机许久，久到她甚至都不知道手机那头的林曲洋是不是已经挂断了电话。她正想看一看屏幕确认一下，却听到那边传来：“小凯出事了。”
林曲洋的声音就如被冰冻住了一般，仿佛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小凯出事了。”这话落下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些寂寥的余音。
文言放下了电话，就起了身子推推贺子晟。
“我早就有感觉小凯说不定出了什么事情。”文言急得都快哭了出来，手忙脚乱得给自己换衣服。“小凯不知道怎么样了。”她等了一天，直到临睡前才给林曲洋打这个电话，也是因为实在放心不下小凯。
贺子晟全身乏力，都快睡着了，听见妻子的声音，忙一个激灵起了身，“你别急。慢慢说，林小凯怎么了？”贺子晟边稳住妻子边给自己穿衣服，文言要出门，他肯定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去的。
“我也不知道，但听林曲洋的语气像是很严重。”说话间文言已经到了门边，这鞋子今天像是非要跟她作对，死活都穿不进。
文言的肚子太大了，俯下身子却怎么也够不着鞋带。“我来。”贺子晟轻轻扶着她坐下，“别急，你先问他在哪个医院，我们开车过去很快的。”他蹲下身子给文言系鞋带，动作轻柔麻利。
经贺子晟这么一提醒，她才想到自己确实还没问林曲洋小凯住在哪里，这样冲出去非得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大海捞针不可。低头看着贺子晟的样子，文言竟然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也许这会即使天塌了下来，这个男人也能帮她顶着。
她深呼吸了一口，这才出了家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文言在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