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吧。”

文冰觉得自己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被提到了高空，又狠狠地摔下，这次是真的玩完了。

齐旭向来不是一个尖锐的人，这是他为了表达不满能说出的最冷漠的话了，说罢他便转身。文冰轻易扔下他这么多次，这次也该轮到他了。

文冰看着眼前的餐桌，空空如也，连菜都还没上，两个人就已经谈崩了。风水轮流转，扭头就走了这么多次，这一回也该她自己留下来品尝一下被抛弃的滋味了。

“小姐，这是你点的台塑牛排和热浓浆巧克力拉瓦。”拿着托盘的服务员上着菜，看了看空了一个人的位置，“那位先生……”

文冰浅浅一笑，眼神里隐去了丝落寞，“拿上来吧，我一个人吃得下。”

服务员什么场面没见过，便也没有多嘴，只是点头称是，转身去餐台接着上菜。

不一会功夫桌上摆齐了满满的餐，看得人都饱了。文冰想着还好齐旭不爱吃牛排，点的是意大利面，否则让自己解决两大份牛排，那可不知道要胖多少了。

她塞了一口布丁入口，软软滑滑的。都什么时候了，既有空开玩笑，还有心思享受美食，文冰觉得自己简直越来越神了。

“小姑娘，跟男朋友和好了没？”文冰拿出手机玩着，一看有一条文言发来的微信，这话后面还加了个谄媚的憨笑表情。

“没谈成，一个人坐着吃两个人的份。你说，要怎么跟你算帐好？”文冰拍了一个桌上食物的全景照给她发了去。

“我跟子晟就在边上，马上就到，这顿我请！”

文言收到信息，懊恼自己好心办了坏事，非要磨着贺子晟马上送自己去文冰那边不可。贺子晟向来拗不过文言，只能带着她去了。

“买单。”文冰叫来了服务员，这是跟齐旭的最后一顿晚餐，她不想让文言抢着买单。

贺子晟开车又快又稳，文言很快就到了餐厅，找到了文冰。

“姐夫呢？”文冰看了看文言，奇怪她怎么是一个人。

文言大大咧咧得坐了下来，“你姐夫去找车位了，这里车不好停。”

“那么多好吃的，正好我饿了。”文言什么都没多问，请服务员拿来了刀叉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文冰胃口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刚跟齐旭彻彻底底分了手，要真那么好胃口就有鬼了。文言捡了个现成的，独揽了一桌好吃的。

“姐姐，你跟姐夫这一路走来，有过觉得过不下去的时候吗？”文冰托着腮，看着文言大吃大喝的样子。

文言想了想，“刚结婚的时候我老把离婚两个字挂在嘴边，听得你姐夫都头疼。这两个月来我们俩才越来越好的。”回想这一路走来，她觉得自己跟贺子晟也挺不容易的。

“也是，你跟姐夫就是典型的日久生情。其实你们这样也挺好的，感情从浅到深，就不会经历从天堂掉落到地狱一样的痛楚了。”文冰很羡慕她，从小亏都让文言吃尽了，没想到如今却是真正的吃亏吃福。

听出文冰语气中的怅然若失，但文言也看得出她不想再多谈关于齐旭的事了。她不说，那文言便不问，这也许就是她们姐妹间最好的默契了。

“走吧，买过单了。”文冰站了起来，挽上文言的胳膊便往外走。

“不是说了我请客的吗？”文言嘟嘟囔囔着，虽然文冰不差这么点钱，可她也觉得自己应该聊表歉意。

“姐夫。”刚出门，她们就撞到了往餐厅里走的贺子晟。

贺子晟走得很快，像是怕文言等急了，可即便是着急的时候，他看起来仍是那么风度翩翩，毫不狼狈。

“你们吃好了？”贺子晟呆愣愣得站着，看着她们俩是哭笑不得。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们马上就好了。车位难找我知道！辛苦了，辛苦了。”文言先发制人，赶紧举起手一脸做错事的表情。

文言撒着娇的神态格外娇憨，堵得贺子晟也没法再怪罪于她，只能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尖作罢。

两个人又笑又闹的，文冰跟在后面看了他们俩一会，也被感染得笑了起来。

“我去开车，你先陪你妹妹。这一路有点远，你就在这等着吧。”贺子晟看文冰跟在后面不太说话，便想着给她们姐妹些独处的时间，“找个没风的地方呆着。”末了他还叮嘱着。

“知道了，知道了。”文言不耐烦得推走了贺子晟，扭头对文冰笑着，“看你姐夫，像个居委会大爷一样婆婆妈妈的。”言语间却有抑制不住的柔情蜜意。

“知道你有个好老公，快别炫耀了。”文冰掐了一把文言的腰，她知道文言这儿最怕痒。八壹中文網

两个人你跑我躲，一时间有种返老还童的感觉，小时候没有一起玩闹过，如今长大了反而还玩起了小朋友的把戏。

“电话，电话，你电话响了。”文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了指文冰身上背着的包。

文冰拿出了手机放在耳边，连嘴边的笑意都还没褪去。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文冰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最后颤抖着双手，连手机都握不住了。

“你好？你好？听见了吗？”

那头的人还在不住喊着，文言小心翼翼得从文冰手中接过了手机。

“这里是附属第一人民医院，齐旭遭遇严重的车祸，生命垂危。这手机里你的号码是他联系最频繁的，请你赶快来医院一趟。”

文言和贺子晟载着几乎没力气支撑自己的文冰去了医院。

刚赶到急救室门口，就见到了齐旭的父母。

“啪。”文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齐旭的妈妈一巴掌打在了文冰的脸上，她白嫩的脸蛋上霎时布满了五道红印。

“你在干什么！”文言一把拉开了齐夫人的手，把她推开了去，边转身护着文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齐夫人歇斯底里，昔日里的优雅全抛到了九霄云外，“都是这个小妖精，不知道她对我儿子做了什么，小旭才会发生车祸！他在高速公路上开到了一百八十码，你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

文冰抬起脸，眼神空洞得望着齐夫人，她怎么也想不到齐旭居然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如果她早知道会这样，那哪还会理齐夫人对自己说了些什么，当然是平平安安活着更重要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请你不要再打人了，我们坐下来等等看医生怎么说吧。”文言扶着文冰，冷冰冰道。虽然她可以理解齐夫人的心痛，可文冰是自己的妹妹，文言不忍心看她被人这样责怪。

文言搀着文冰坐在了急救室外的椅子上，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里，每次来这里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贺子晟站在她们身边，他直直得盯着文言，想着自己非要盯着她不可。这个女人真是丝毫没有身为孕妇的觉悟，刚才这么扑出来保护文冰，吓得他够呛，生怕齐夫人激动起来要是一把推开她，那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急救室的灯熄灭了。

“医生怎么样了？里面什么情况？”文冰第一个看到医生走了出来，一个激灵便站起身冲了过去。

医生没有说话，拉下了口罩，面色十分凝重的样子，文冰的心里一沉。

“医生，病人到底怎么样了？”贺子晟沉着脸问道，心里也有了底。

“病人失血过多，送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说完便侧身离开。

只留下这些呆滞的亲属，一句话也说不出。

过了许久齐氏夫妇才发出了悲恸的哭声，世界上或许没有比老年丧子更让人感到悲痛的事情了。况且齐旭是他们的独生子，想到往后回到家夫妻两人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么带着对儿子的怀念过一辈子，这样的打击更是致命的。

文冰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得流泪，文言静静地看着她，她能理解文冰现在的心情，也许是心痛和懊悔交织在一起，这样的感受必定是痛不欲生的。

文言多想蹲下来，好好抱着眼前的文冰，告诉她这只是个意外，谁都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她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让文冰静一静得好。

眼前的场景让人动容，文言第一次觉得活着有多好，她抬头看着贺子晟，却见他也直直得看着自己。文言觉得现在他想的肯定跟自己是同一件事情，他们一定要为了对方，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