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冰的爱情匆匆来了，却也匆匆走了。

齐旭走后文言去文家看过她几次，文冰过了最悲伤的时候，每次便都装作没事人一样接待文言。

本来也不过是想去开导开导文冰，可这样一来她还要强颜欢笑得应酬自己，于是文言也不常去了。

就算伤得千疮百孔了，也要自己慢慢舔舐着伤口愈合，说到底人还是得靠自己。

贺子铭的婚期倒数计时了，最近贺家需要帮忙的事情多了起来，文言便应吴娅的要求常去贺家给他们帮忙。

“文言，不知道你下午有没有空陪李诺去试婚纱？本来我是准备自己陪她去的，但我看你们年轻人比较有话说。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陪她去吧。”吴娅研究着宴客名单。早就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

“试婚纱？”虽说之前已经听她说过一句，但文言还是一头雾水，贺家居然连这都给李诺安排好了？

“我是没什么事，可以陪李诺去的，给你分分忧也好。”文言补充道，虽然她跟李诺不熟，可以后总归也是妯娌，一场亲戚，帮个忙也没什么所谓。

贺老头向来是个大男子主义的，平时家里的时候就从没操过心。这回婚礼的事情，更是全权交给吴娅负责，只偶尔过问几句。

这吴娅平日里过惯了安逸的少奶奶日子，接了个那么大的任务要负责，一时半会也忙不过来，就只想着找人帮忙。两个挂名儿媳比起来，她当然还是更愿意和文言相处的，至少两个人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

“就是啊，”吴娅停下了手中的笔，把宴客名单先放在边上，“你爸爸说我们身为婆家，应该什么事情都给小诺准备周全，可别怠慢了她。我就定下了个知名设计师的婚纱店，想说这两天把婚纱定下来先。”

“嗯，这也是对的，让她少操点心。一个女孩子，初到婆家，还是挺紧张的。”文言点头称是，这种紧张的感觉她不陌生，也就说说自己的经验之谈。

“文言，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大肆操办，你可别往心里去。那是因为，是因为……”吴娅还以为她言下之意是指自己嫁入婆家时被怠慢了，便想跟她解释起来，可越解释越乱，一时也想不出一个理由充分的说辞。

“我没这么意思，阿姨别多心了。”文言摆摆手，这她倒真的从来没有怪过贺家，毕竟当时她跟贺子晟本没有感情，也就不在乎这些仪式了。

“那就好，”吴娅释然得笑了，“我给李夫人打个电话，问下小诺今天下午有没有空，最好是今天就把这事情给敲定了。”能搞定一桩是一桩，饭要一口口吃，事情也是要一件件办的。

吴娅会做人会说话，这点文言早知道，可这会看着吴娅给李夫人打电话，听着她每一句话的遣词用句，更加佩服起她的长袖善舞来。文言觉得等自己到了这个年纪，都不一定有她一半的世故圆滑。

约好了时间，饭后文言便坐着贺家的车到了市区一家有名的婚纱店。

文言一进门就见李诺坐在店内的等候区，意兴阑珊得玩着手机。

“李小姐，喝杯水，吃点小点心吧。”店员周到得送来了茶水和一些小零食。

李诺看了店员一眼，轻轻点了头，“谢谢。”

“李小姐，这是我们最新一季的婚纱目录，你可以看一下喜欢什么类型和款式。”店员又送来了几大本内部杂志。

“不用了。”李诺淡淡瞥了她递上来的东西一眼，便拒绝了。

一般的新娘都对自己的婚纱有很多想法和要求，店员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冷漠的客人，拿着杂志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是收回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李诺，等很久了吗？”文言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刚到不久，”李诺浅笑着，“我们进去吧。”她连这么平常的话语间都带着疏离。

这婚纱店里里有好几个“小包厢”，每个都无一例外刷出四面雪白的墙，装着大大的镜子，和一个更衣间。装修得简单，却让人觉得有股淡淡的神圣感，婚纱这东西本身就仪式感十足。

“李小姐，既然你对婚纱的款式没有特别的喜好，那我们老板娘一会亲自来给你试，给你找几款适合你的。”店员安排李诺和文言先坐下，便去请老板娘了。听说这李小姐的婚礼盛大，汇集了一众商业名流，老板娘早说了要靠这次的婚礼做一个免费的活广告，可怠慢不得她。

“有没有觉得试婚纱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两个相爱的人终于要走进婚礼的殿堂，各自为到时候的完美演绎忙碌着。”李诺的语气中好像有些自嘲，任谁都看得出来身为准新娘的她并不觉得自己幸福。

“是啊，刚才看那些等待着的新娘，一个个的表情都是跃跃欲试的。”文言深有同感，刚才一进这店里她就被大家脸上洋溢着的一脸幸福给感染了。

“当时你也幸福吗？”李诺若有所思，像是要找个同类，这样才能支撑着自己完成到时候的每一个步骤。

那个仪式没有爱，只有盛大和奢华的排场，想想都觉得冗长和繁琐。

“我比你好一点，当时既没有婚礼也没有婚纱，就这么稀里糊涂得嫁了。”文言看得出来李诺并不期待这个盛大的婚礼，这点她理解。没有人愿意在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在自己的婚礼上被赶鸭子上架，装出一副情真意切，非他不可的样子。

“那真好，比起来我也更希望就这么低调得进门，可惜我爸妈不愿意。”李诺耸耸肩，她一向只在意他们的意见，当初的私奔让妈妈伤了心，还生了一场大病，她不能够再任性了。

“李小姐，我们给你挑了几款婚纱，麻烦你试一下，这边。”言谈间，老板娘已经携着店员进来，推着个可移动衣架，上面挂着不少的婚纱。

试婚纱可不比试衣服，纽扣拉链，还有内衬头纱，试穿一件就要花不少时间力气。

趁闲着，文言给贺子晟发微信聊着天。

“李诺进去试婚纱了，我一个人坐外面等，好无聊。”她附上个哭丧着脸的表情。

贺子晟正在开会，忽然间被一道声音打断，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听见微信音，心底都是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他们确定自己已经开了静音才安下心，谁都知道贺子晟平日里虽然随和，可对公事却很严谨，不希望在开会时被电话铃声打扰。

那是谁那么粗心大意？同事们抬起眼，颇有些小心翼翼得打量着四周。

一片寂静中，只见贺子晟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打着字，全程嘴角都挂着宠溺的微笑。

“怎么？是不是看人家试婚纱，看得你口水直流？”贺子晟问。

“才没有！我挂家里的那条婚纱还不比这家店的好看吗？我老公千挑万选的，全球仅此一件，限量版！”文言秒回，拍起马屁的功夫也是一流。

看来是在跟老板娘聊天，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心知肚明。

“好了，继续开会。”贺子晟收起了手机，严肃道。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只管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也罢也罢，谁让人家是老板呢？

“李小姐，快让你朋友看看怎么样？我这店开了那么多年，你穿这婚纱真是数一数二的美。”未见其人，只闻其声，文言心里想着这生意人说话也太阿谀奉承了些。虽说李诺长得确实不错，可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老板娘一把拉开了遮蔽着的帘子，文言抬起头，忽然觉得李诺此时此刻如此美，居然只有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人陪着来欣赏，真是有一点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