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了。她有些好奇,问道:“那是谁家姑娘?好生了得。”
叨叨顺着她的视线,够着脖子辨认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像是叶家的姑娘?”
她说得也不确定,毕竟她也一直在渝州,回来后也是跟前跟后的伺候在徐宁身边,世家间的事,她还不如徐宁知道的多。“叶家?”
徐宁茫然了片刻,才低声道了一句,“哦,那个叶家啊。”
人群中那个投壶的叶家姑娘与别人不同,为了这场宴会,其他姑娘们都是漂漂亮亮,光鲜亮丽的,把看家的本领都使了出来,就为了能在这场宴会上脱颖而出,博得一个好名声。便是徐宁,虽对宴会无感,但是用心打扮了一翻。不像叶家那位姑娘,脂粉未施,妆容朴素,身上穿的也不是时下盛行的衣裙,外头一件缟羽圆领衫,里头一件琼琚箭袖,浓黑顺滑如绸缎的长发只用丝带挽着马尾,简单又英丽。尤其是当她笑起来时,便在人群里脱颖而出,好似小太阳。连徐宁都忍不住跟着笑了两声。过了片刻,叶家小姐赢了对家,引来旁人一阵喝彩。徐宁收回视线起身,脸上笑容已经没了:“走吧。”
*“哥儿,咱们还是回去吧。”
小厮跟在张沉云后边,几次想拦着他,又几次被推了开去。“你慌什么,我不过是胡乱走走,并不往内院去。”
张沉云心生不耐,吓唬道,“我在自家里走走而已,还没得自由?你再拦着,回头我寻了借口撵了你去,再不要你伺候!”
当下人的没自由身,若叫主家撵了去,那就是有了污点,回头再想到好人家里当差,只怕是难了。张沉云混账起来时,连张夫人都奈何不得他,一个伺候人的,又如何敢忤逆?小厮当即不敢再阻拦,犹豫着才要叫人去告了张夫人,张沉云就回头警告道:“你要敢同母亲说,我也撵了你去!”
小厮不说话了,只好憋憋屈屈地跟着他瞎逛。正行到去内院的一条小路上,另有一仆人又急急忙忙地寻了过来:“哥儿!可算寻着您了……您交代的都办妥了,快些过去吧!”
张沉云脸上一喜,上前一步问道:“人呢?”
仆人弓着身,谄媚道:“往清心斋那边去了!”
“母亲在那边请夫人们看戏,她一个姑娘家不在内院里玩乐,去那边做什么?”
张沉云说着,又冷笑一声,“定是嫁不出去,想攀高枝儿了!”
说罢,撇下仆人,就急急忙忙往清心斋追了去。小厮听着不对,忙要去追,防着他等会儿胡来。不成想他刚有动作,仆人就扑上来,将他拦腰抱住,嬉笑道:“阳春哥,你在哥儿跟前儿伺候了这么些年,还不明白谁是这府里的主儿吗?”
“你……”阳春气得想掀开他,却被抱得紧紧的,根本挣不开。那仆人又笑道:“太太再厉害,那也是个女人,将来当家作主还是哥儿,你说是不是?咱们做奴才的,得分清形势,才活得长。”
他们这边争执不休,张沉云却早跑没了影。*徐宁慢悠悠地上了台阶,正要穿过一道月牙门时,前头忽然跳出来一个人影,将她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数步,险些从廊上摔下去。幸好叨叨落后半步,关键时刻撑住了她。等她们二人站稳了,才抬眼看去,就见张沉云站在那儿,正一脸讥笑地瞧着她们。“张公子!”
叨叨将徐宁挡在身后,怒道,“你张家好歹在京中也是有名望的门户,这般作为,不觉失礼吗?!”
他要有礼,也不会在这里出现了。张沉云面露不屑,无意将徐宁一撇,随即一愣,竟有片刻失神——先前他不曾见过徐宁,只从张夫人嘴里听过她如何贴心懂事。他对贴心懂事这个词没什么好感,便自动脑补了一张死板无趣的脸,再加上又被拒亲,还在蔬和斋被羞辱了一顿,越发对徐宁没什么好感的。如今亲眼见了人,张沉云才恍然觉得自己的印象是错的,徐家三姑娘的脸并不死板无趣,而是相当干净,没有一点瑕疵,不是五姑娘那种稚嫩,叫人一眼难忘的,是越看越叫人觉得舒服,深刻。徐宁站在叨叨身后,冷眼一撇,便知张沉云在想什么,她心中不免冷笑——尽管关系极差,那也是做了十几年夫妻的,张沉云是个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张公子有事?”
徐宁双眼轻轻一眨,脸上就多了些无辜,“若是无事就请你让开些,回头若叫人瞧见你与我在一处,又该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