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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捉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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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白,我在这里种下了板蓝根,你要是玩耍,尽量避开此处。”

欢白眨了眨大眼睛,低哼了一声,继续埋头吃它的羊肉。“这个季节倒是适合种板蓝根。”

玄普款款而至,看了看这一小片新开辟的药田,问道,“要多久才能出苗。”

甘蒙答道,“七至十日。”

玄普略略点头,又指了指欢白,“你可跟这魔头说好了?”

甘蒙认真地回复,“说好了。”

沉默了片刻,玄普提醒道,“该用膳了。”

甘蒙摇头,“不饿。”

然后彼此又都不说话了。“如果还缺什么,告诉我。”

甘蒙点了点头,回复了一字“好”,然后看着仙人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十年——让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个人几乎找不到话题了。寝屋之中,因叶明仙说太阳穴发疼,荀子修放下书,耐心地为其按揉着。小夫妻聊了起来,无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而是讲了讲各自的童年。两个人生母皆早亡,心里都有伤口,说到疼处,难免互相怜惜。说着说着,明仙靠着丈夫的胳膊睡着了,子修尽力保持身子不动,让妻子能安心地睡着。明仙天生苗条,个子高挑,此时肚腹依然没有隆起多少,子修不免在想,那里真的正在孕育一条小生命吗?他当然知道答案,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明仙说她的母亲是在生弟弟时难产而死,她那弟弟也没能保住,那一天一夜的痛苦,以及周遭之人的冷漠,全部印刻进幼小的心灵里了。她怕生孩子,非常非常怕,但是孩子的缘分来了,她还是要珍惜、抓住。“公子。”

屋外一声尖利的呼唤令质子回过神来,见妻子睡得很香,他这才放心,将其安置妥当,便就开了门,与晋威相见。“何事?”

他随手关好屋门,随晋威的脚步来至庭院当中。钱菮将军已下了马,见了质子拱手致意,开门见山道,“想借您的齿珠一用,为蝉嫣阁驱除一些来自勤缘山的灵虫。”

质子取下齿珠,交到将军手上,“此物是欢白之父的,今日我便替它做主,将其送予蝉嫣阁吧。”

晋威眉头微蹙,显然有些不舍得,但一想到舒将军在北域保家卫国,倒也没有说出什么来。钱将军道了谢,迅速离开了,晋威这才叹了口气,嘟囔道,“您还真是舍得。”

质子轻声回复,“舒美人舍不得那些兰花,也就绕不开勤缘山的灵虫,她又是位孕妇,比我更需要此物安神。”

晋威只得说,“奴婢这里还有一块勤缘山上偶得的灵石,本想送给他人,谁知人家不要……不如做成珠子,转赠予您。请别拒绝,不然奴婢又要伤心一次。”

质子舒缓一笑,“好吧,多谢你。”

两个人来到甘蒙开辟的药田边上,停下来看了看,却也实在没有什么看头。“其实挺无趣的。”

身背后传来甘蒙的声音。质子转回头来,与之对望片刻,觉得其眼神异常肃穆,遂不动声色地说,“总之是劳烦你了,若需要我做什么,请随时讲出来。”

晋威顺势提醒质子,“公子,您这个时间总爱抚琴的。”

质子点了点头,二人便就离开了庭院。琴室之中,质子试着将玄普随心吹奏之旋律展现出来,虽然古筝与竹笛音色不同,却也有相通之处,抚奏到动情之时,忽然之间就见到了自少时相识相知的两个人,一样的脱俗气质,相似的性情、爱好、伤痕……相伴多年,经历了数不清的生死考验,二人友情不断加深,成了彼此最坚强的依靠。可是,琴音骤然一转,一道难题现于眼前,未来之路狭窄无比,已容不下他们并肩而行了。最终,一人做出牺牲,断然从另一人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从此,天各一方,惦念都在心里,无法说与谁听,唯一的信念是再度重逢,定要将所经历的一切与之细细分享。而今,重逢之日终于来临,二人相见,竟然无言以对,从前的默契似乎荡然无存了。为什么?谁的错?真的只能如此了吗?曲终,琴室之外,甘蒙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咽下无比苦涩、火热的泪水。傍晚,钱菮驾马归家,直接穿过弥漫着煎药苦味的院落,来至寝屋看望病妻。妻子端着汤药发呆,见丈夫进门看着自己,只得浅浅喝了一口,艰难地咽了下去。“瑶娘,苦吗?”

声音里充满疼惜。眉目清秀的滕瑶柔声回复,“能治病就好,我不怕苦。”

随即费了些时间喝完了药。“菮郎,修儿呢?我昏昏沉沉躺了一天,都没见着。”

修儿是夫妻俩视若珍宝的儿子,两岁半,聪明伶俐,也正是淘气的时候。“闯祸了,我罚他不许见你。”

滕瑶一听,紧咳了两声,冷脸道,“闯什么祸了,值得如此严厉?我若走了,您势必会再娶,孩子没有依仗,岂不更可怜?”

越说越急,咳嗽不停,冷不防“哇”地一下子,刚刚喝的汤药全部吐了出来。面对此情此景,钱菮心中五味杂陈,只得赔礼,耐着性子安抚好妻子,转头去看看儿子。一进门,见下人们正使出浑身解数哄着哭闹不止的儿子,不禁蹙眉扬了扬手,众人心领神会,纷纷施礼退了出去,关严了屋门,守在外头。孩子看懂了形势,止住哭声,委屈巴巴地抽噎道,“我想母亲了。”

将军面色凝重,沉声道,“今早让你去给母亲请安,你怎么说的?不去,母亲样子可怕,脸上皱巴巴的,身上苦巴巴的,不美,不香。”

钱修揉了揉已经哭肿的眼睛,拧了拧鼻子,弱弱地说,“我知错了。”

将军没有回应什么,屋子里非常安静。“父亲。”

孩子走至父亲身前,伸出小手握住父亲的一根手指,努力攥紧不放。将军俯下身来,拭去儿子脸上的泪痕,慢而清晰地说,“修儿,你母亲没有多少时间了。”

孩子没有哇哇大哭,成串儿的泪涌出来,打湿了将军的大手。“我不想骗你,你才两岁多,但总是个男人,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大手轻抚着小脸,小手紧紧抓着大手不放……儿子去看望自己的母亲,父亲独自待在儿子房中发呆。钱菮父母早亡,本是无牵无挂之人,征战多年,几度面临生死之境,他从未怕过什么。可是,后来,滕瑶之父为他挡住了敌军的冷箭,临死之际求他娶了孤苦无依的女儿,从此,他有了家,有了孩子,见识了一位弱女子拼了命也要生下孩子的决心与胆量,进而要面对妻子于此后陷入病痛沼泽、无法畅快地活着的悲惨现实……他心上终究刻下了一个“怕”字。夜色浓重,起凤阁的花园之中,一声特别清亮动人的鸟鸣打破寂静。一双俊美绝伦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时机恰好,潘略如鸟儿般飞掠至一棵古树之上,迅猛稳准地拿住了一只歌喉甚美的灵鸟。接着,鸟儿被送入自谢小灼处购置的精巧鸟笼里,潘略仔细看了看,露出微笑,果然好看。灵鸟扑腾着翅膀,试图飞出鸟笼,屡试屡败,最终认了命。“听如意说,公主夸你唱歌好听,没想到你还如此好看,就给仙子做个伴吧。不亏。”

潘略拎起鸟笼,刚走了几步,隐约瞧见余炎朝自己这边走来,本想躲避,却听对方道,“深夜捉鸟,真是好有雅兴。”

潘略冷笑着回怼,“你也是闲出鸟儿来了,深更半夜爬起来管别人捉鸟之事。”

洞房花烛夜,一对武将出身的新婚夫妇在拼酒,然后发觉棋逢对手,也就作罢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两个人心知肚明,未有进一步行动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觉得爱不起来,于是默契地装作喝醉了,想糊弄过去这一夜算了。岂料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战鼓一般催促着夫妻二人,曹狐只得说,“知道了。”

门外偃旗息鼓,屋内也就不得不开战了……清晨来临,曹狐携妻子来给父母请安,接着拜见兄嫂,又跟聪明伶俐的妹妹聊叙了一会儿,便双双进宫叩谢圣恩。归程,二人去宰相府给郑宰相请安,待到返回家中,一抹红霞斜斜地打在院墙之上,忙碌的一日即将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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