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念小学的时候,迷上了一本台湾的绘本。绘本讲的是一只呆头呆脑的小笨猪，画的是他和他妈妈在一起生活的故事。

薛怀朔是第一次知道有种东西叫做“绘本”，字很少,画很多，拿在手里很重，价格很贵。

晚晚是从同桌的女孩子那里借回来看的,洗完手擦干净,小心翼翼地翻过书页。看完一遍，满足地长出一口气,再看一遍。

她看第三遍的时候，老师就忍不住探头去看她在干什么，然后被自己的小女儿软软地拍在脸上：“爸爸去洗手！”

老师嘿嘿地笑，听话地去洗了手,然后再坐下来陪她看绘本。

老师很惊讶这个厚厚重重的画本质量如此之高，等看到绘本后面标的价格就更惊讶了。

不过那只是一小会儿,他很快就笑着说：“晚晚喜欢这本书吗？爸爸给你买本这样的书当生日礼物好不好？”

晚晚的声音兴奋得有点失真：“真的吗！真的吗！”

她才六岁,开心起来在沙发上到处乱滚,滚到老师怀里去,去亲他的脸，糊了他一脸的口水。

“买这个！”书后面还列着同一系列的其他书，晚晚指着其中一本粉红色封面的,看起来是已经提前肖想过了。

老师答应了，记下这书的名字和模样，摸摸她的头,继续去批改作业了。

薛怀朔晚上带着她泡脚的时候，问她书上讲的是个什么故事。

小姑娘挥着手给他讲：“是一个可爱小猪猪的故事，他有爱他的妈妈，还有一群小伙伴，还有很好很好的老师！他们要出去玩，但是没钱，所以大家一起去唱歌赚钱！”

晚晚绘声绘色地给他讲完整个故事，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哥哥上学那么辛苦，我还缠着哥哥陪我玩……”

薛怀朔笑着摸她的头：“没事，我喜欢陪晚晚玩。”

搬家之后，小姑娘一直没有交到特别要好的朋友，她懂事听话，一个人也开开心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晚念小学的时候，迷上了一本台湾的绘本。绘本讲的是一只呆头呆脑的小笨猪，画的是他和他妈妈在一起生活的故事。

薛怀朔是第一次知道有种东西叫做“绘本”，字很少，画很多，拿在手里很重，价格很贵。

晚晚是从同桌的女孩子那里借回来看的，洗完手擦干净，小心翼翼地翻过书页。看完一遍，满足地长出一口气，再看一遍。

她看第三遍的时候，老师就忍不住探头去看她在干什么，然后被自己的小女儿软软地拍在脸上：“爸爸去洗手！”

老师嘿嘿地笑，听话地去洗了手，然后再坐下来陪她看绘本。

老师很惊讶这个厚厚重重的画本质量如此之高，等看到绘本后面标的价格就更惊讶了。

不过那只是一小会儿，他很快就笑着说：“晚晚喜欢这本书吗？爸爸给你买本这样的书当生日礼物好不好？”

晚晚的声音兴奋得有点失真：“真的吗！真的吗！”

她才六岁，开心起来在沙发上到处乱滚，滚到老师怀里去，去亲他的脸，糊了他一脸的口水。

“买这个！”书后面还列着同一系列的其他书，晚晚指着其中一本粉红色封面的，看起来是已经提前肖想过了。

老师答应了，记下这书的名字和模样，摸摸她的头，继续去批改作业了。

薛怀朔晚上带着她泡脚的时候，问她书上讲的是个什么故事。

小姑娘挥着手给他讲：“是一个可爱小猪猪的故事，他有爱他的妈妈，还有一群小伙伴，还有很好很好的老师！他们要出去玩，但是没钱，所以大家一起去唱歌赚钱！”

晚晚绘声绘色地给他讲完整个故事，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哥哥上学那么辛苦，我还缠着哥哥陪我玩……”

薛怀朔笑着摸她的头：“没事，我喜欢陪晚晚玩。”

搬家之后，小姑娘一直没有交到特别要好的朋友，她懂事听话，一个人也开开心心的。

入冬的时候，老师开始无缘无故地咳嗽、胸闷，连续喝了几瓶枇杷露都没见好转，终于有天决定去医院正经挂号看一看。

薛怀朔对那个冬天的早晨记得很清楚。那是个星期六的早上，喝的是粥，去楼下买了几根油条，配了咸菜，晚晚吃饭有点磨蹭还被说了一句。

她觉得不好意思，踩着板凳把碗洗了，还想帮忙做家务。

薛怀朔不让她做，就给她找了个轻快的活计，让她坐在电视前面剥蒜，自己把里外房间都打扫干净收拾过了。

为了老师回来的时候能吃上饭，他和晚晚一整个上午都在做事。打扫卫生、洗衣服，洗菜、淘米、清理那个破旧的小冰箱。

那顿午饭最后还是没有吃上。

医院先是通知了学校方面的领导，和老师同一个科室的同事去确定了死亡，然后才匆匆忙忙赶回来告诉他们的。

老师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此前一直没有发作过，只这一次，人就没了。

老师发病的时候就在医院的门诊，立刻就送去急救了，没救回来。

人没得很快，甚至没来及留下什么嘱咐或者遗言。

薛怀朔知道该怎么处理骤然离世之后的流程，他已经走过一次了。

只是这次多了个小妹妹。

小妹妹会抱着他哭，哭得整个人发抖，哭得声音都嘶哑了，缩成一团，眼睛都肿了：“哥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薛怀朔那一年才十六岁，念高二，他其实还算是个孩子。但是他清楚地知道，现在他不再是个孩子了，他必须要有办法。

起初的日子很艰难，老师家里没什么长辈，学校里的领导商量着给小姑娘找个领养家庭。

男孩大了，再过两年就成年了，再加上学校有足额的奖学金，倒是不打算再多管他。薛怀朔看着也是那种不服管教的人。

晚晚哭得整个人都崩溃了，抱着他的腿，眼泪都流干净了，嗓子也哑掉了，用气音哀求他：“哥哥不要送走我，我听话的求求你……”

学校的领导和居委会的大妈大爷一起叹气，最后拉着他说，为了她好，也为了你好，你劝劝她。

对啊，为了他好，他要是和妹妹在一起，要负责养她长大的。她那么小，长大还要好多年。

薛怀朔说，我养她，我可以不念书。

最后还是继续念书了，要领养小姑娘的家庭捐给他们每个月一点钱。老师还有一点点微薄的存款，学校领导去作证，居委会的大爷大妈拉着派出所的警察叔叔，把那点钱取出来了，怕他们乱用，放在学校的公账上，每个月去取。

加上一些学校老师的捐款，学校拨的一点钱，日子到底还能将就过下去。

只是小姑娘自此养下坏习惯，睡觉的时候必须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能是衣服，必须是实打实的人体，不然不肯睡。

她嗓子坏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是薛怀朔给她买了一罐小小的蜂蜜，甜滋滋的兑水喝下去，才终于大好了。因为这罐很贵的野生蜂蜜，他连续一个多月挤不出钱来吃早饭，只好每天起得更早，用家里剩下的米熬白粥。

晚晚跟着他一起喝白粥，她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很好养活，还会主动去洗碗。

小姑娘太喜欢那罐蜂蜜了，嗓子好了之后不再每天强制她喝，她就一个星期开一次盖子，用勺子浅浅地抹一层，舔勺子舔很久。

那本答应给她做生日礼物的绘本自然是没有买，太贵了，攒半年的钱才能买得起，还不如带小姑娘去吃点肉，她长身体。

薛怀朔开始做兼职，他去给初中生补习，赚到的钱全部攒下来。他还学会了做菜，因为在家里吃比在外面吃便宜太多了。

小姑娘在长身体，身高变得很快，要穿新衣服的，连件穿得出去的裙子都没有，要被人笑话的。

薛怀朔一直穿着校服，到参加高考的时候，校裤的裤脚已经缩到脚踝上一截了，他一直没钱买别的衣服。

胃痛的毛病也是这时候落下来的。他寒假出去兼职，同时做几份工作，梦想着过年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多买点好吃的，和妹妹一起看春节晚会。

轮上午班的补课机构管饭，他有时赶得及就会匆匆带回家，和妹妹一起吃完，再去下一个兼职的地方。

这么三餐颠倒，他很快就胃痛得爬不起来，又舍不得拿钱去买药吃，咬着牙硬抗，关在屋子里难受。

晚晚被吓到了，一边哭一边敲门。他痛得发晕，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吼她让她滚。

等痛过劲了，薛怀朔爬起来开门，心虚得要命。结果看见小姑娘没穿袜子，踮着脚去够他中午吃剩下的盒饭。那是补课机构发的，米很糙，菜放很多盐，没有油水，非常难吃。

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她没吃晚饭，肯定饿得要命，不吵不闹的，用塑料小勺子去刮碗底粘住的冷饭粒，安安静静地往嘴里送。

一眼看见他站在门口，晚晚立刻欢呼着扑了过来，完全忘记了他刚才吼她，一叠声地问：“哥哥你还痛不痛啊？我们去买止痛药好不好？我们还有没有钱啊？我可以不吃饭，我一点也不饿。”

薛怀朔抱着她，她这么小，又瘦，抱在怀里没有分量，他觉得很难过。

日子跌跌撞撞地过了下去，再苦再难也有好事发生。

晚晚念小学的时候，下午放学回来，有时候会带夜宵给薛怀朔吃。

两块钱二十个的糯米糍粑，晚晚嘴甜，卖糍粑的老奶奶会多给她五个，她就高高兴兴端着盒子跑回来。

她吃三四个就开心了，薛怀朔也吃三四个。剩下的放在窗台上吹冷风，留给明天吃。因为他们没有冰箱，以前家里的冰箱坏了交不起电费不常开。

有一次风太大了，把晚晚放在窗台上吃了一半的糯米糍粑给吹跑了，她第二天开窗发现仅有的零食不见了，难过了好一会儿。

一边做家务一边难过，虽然那只有两块钱。

薛怀朔也觉得好难过，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家的小姑娘已经十岁了，还只能吃两块钱二十个的小零食，小零食掉了她好伤心，因为她平常根本没有零食吃，家里没钱给她买。

晚上临睡之前，关了灯，薛怀朔忽然说：“我以后会赚很多钱的，赚大钱给晚晚买好吃的。”

晚晚问：“哥哥可以抱我吗？”

对，晚上他们甚至还睡在一起，薛怀朔安慰自己她还是小孩子，而且老师走了之后，她产生了严重的心理依赖，必须碰到他的皮肤才睡得着。

他给自己立规矩，最多只能拉拉手，毕竟小姑娘一天天长大了。

她这么问，显然是不满足只能拉拉手，想被抱在怀里。

薛怀朔沉默了一会儿，说：“你长大了。”

但说是这么说，还是把小姑娘抱在怀里了。她真的还只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

晚晚那一年念五年级，薛怀朔19岁，念大二，领助学金和奖学金，学计算机，跟着学长学姐去找外包项目，想办法赚钱。

也是那一年，他们的生活终于宽裕起来，终于买得起一个小小的冰箱。

助学金和奖学金都用的很省，学得很拼，大二就敢给人家写代码和小程序，还敢给小公司写驱动库，反正没他不敢做的事情，只要有钱。

晚晚十一岁念了初中，她过十一岁生日那天，薛怀朔带她去超市买了半个购物车的零食，小姑娘开心坏了，回家坐在沙发上，拆乐事那款很有名的黄瓜味薯片，十二块钱一筒，递在他嘴边喂给他吃：“我听同学说，这个薯片很好吃！真的好好吃哦！”

薛怀朔没话找话：“是哪个同学啊？”

她说了一个名字，薛怀朔想起那是她念三年级的同桌。

小姑娘惦记传说中好吃的薯片已经四年了。

薛怀朔觉得有点心酸，小姑娘没发现，一个劲分薯片给他吃。

＊

后来薛怀朔才发现小姑娘有点穷怕了，她的生活习惯都养得很可怜。

比如那天给她买的半车零食，她当天就拆了两个，其余的囤着，慢慢吃了小半年。

要不是薛怀朔时不时让她去吃点零食，她估计能囤到过年。

“新闻说社会大裁员啊！”小姑娘理直气壮：“我当然相信哥哥啦！不是怕万一嘛！以后我们就还有吃的！不会饿啊！”

薛怀朔叹息。

他慢慢忙了起来，大三就加入了学长的创业公司，整天熬到很晚，坐在床上用笔记本电脑，晚晚靠在他腿旁边睡觉。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去。

薛怀朔21岁大学毕业，毕业典礼叫了妹妹去，有学姐说老听你说妹妹妹妹，但是你妹妹也太小了吧，念小学几年级呀？年纪差那么多会不会有代沟啊？

晚晚刚念初中，确实有点矮，因为长身子的时候家里没钱，没吃什么好的，影响到身高了。

薛怀朔去买了青少年高钙牛奶，买了很多好吃的有营养的零食，还带晚晚去饭店吃好吃的。

他越来越忙，很久都不在家里吃饭，只是晚上赶回来和晚晚一起入睡，还有去开晚晚的家长会。

晚晚初三毕业的时候，考得很不错，重点高中。薛怀朔先给她请了一次同学，然后自己单独请了一次各科老师吃饭。

班主任吃完饭之后，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你们家这个情况我知道，但是你真的要注意一下晚晚的发育情况了……”

薛怀朔恍然意识到自己家小姑娘已经十四岁快十五岁了，还是个孩子，没有生理期，和三年前一样，矮矮的，一点变化也没有。

他神思不属地回了家，晚晚在看一档纪录片，讲汉朝墓穴。

薛怀朔其实没吃饱，席上他一直在敬酒，感谢各位老师。

晚晚太熟悉他了，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哥哥可能需要夜宵，电视也不看了，起身打开柜子，塞给他一袋零食垫肚子，然后去厨房：“哥哥！我给你煮面条！你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

薛怀朔琢磨着怎么和她讲要去医院这个事情，根本没心思吃零食，起身去把零食放回她的柜子里。

柜子一开，他整个人都傻了。

柜子很大，里面满满当当塞着他给买的补品和零食，像是经历过饥荒的人囤食物一样，摆放得整齐，舍不得吃。

这孩子估计还惦记着以后万一又没钱了，她囤的这些东西可以撑好一段时间。

薛怀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的，反正就忽然一通百通了，他起身去开冰箱。他没有喝冰水的习惯，又好久没在家里做饭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开过家里的冰箱了。

冰箱里用保鲜盒装着小姑娘上次请同学吃饭的时候，打包回来的菜。保鲜盒上写着日期。

冰箱角落里还有上次他带小姑娘去饭店吃饭打包回来的菜。

这孩子的生活习惯太可怜了。

他真的太可恶了。他根本不是个称职的哥哥。这么长久以来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悲剧，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太失职了，他不配被叫哥哥。

薛怀朔认认真真和江晚说话：“晚晚，我给家里找个阿姨，以后你不要自己做饭了，也不要吃学校食堂，菜谱我会找营养学家或者医生定，你以后不准吃剩菜。”

晚晚刚把面条端上来，有些茫然：“我做饭很好吃的，哥哥不是喜欢吃我做的菜吗？哥哥忘记了吗？你现在尝一尝啊。”

薛怀朔把她拉到身前，把她囤食物的那个柜子打开，很认真很认真地说：“不准藏补品和吃的，以后我每周检查一次，没吃完我就全扔掉。”

晚晚心疼极了：“为什么要扔掉！它们又没有坏！”

薛怀朔看见她矮墩墩的就开始生气，主要还是气自己，但表情不太好看：“晚晚，明天和我去医院一趟还不好？我们去检查一下，不能一直是个小孩子，正常来讲是要变成大人的。你乖乖的，好好吃饭，听话，哥哥有钱的，你不要这样。”

晚晚摇着头流泪，她好久没有哭过了，她一直是个可爱的开心果，知道哥哥压力大又忙，她从来不让他担心什么事情。

她一边摇头一边哭：“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变成大人！我要一直和哥哥睡在一起！”

大家真的不要给我投霸王票了呀！拿去买好吃的！

再投我就红包因为文章状态是连载，之前赚的一点钱取不出来，只能转成晋江币，就给大家发红包了嘿嘿发回来了！不要便宜晋江啊！

以及这个番外可能还有个下才写的完，估计出错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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