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湖里的水不停的冒出水泡,王胖子那两根雷管炸的位置不对,看样子是把洞腔炸毁了。
黑眼镜给他看了耳朵,出了点血,但还好没有彻底变成“小聋人”。
头一次下地这么快结束的,许念生可不想再找什么别的入口再探究竟。
既然毁都毁了,天意如此,那就让秘密都埋在里面吧。
他快速收拾好东西,抱起拉姆直接跑路。
杨珊说自己醒来就在路边,根本不懂回去的路。
几人无头苍蝇一样在里面转了两天,最后是听着钟楼遥远传来的敲钟声,判断出了正确的方向。
回到戛瓦当的村子已经是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央拉麻姑的授意,这里的村民终于接待了他们。
许念生把拉姆送回到钟楼,告诉央拉麻姑:“她会接替你的位置,替戛瓦当敲钟祈福。”
“等你休息好了,回到钟楼来,我会把东西交给你。”
央拉麻姑抚摸拉姆的头发,了却一桩心事般对他道。
许念生无声点头,回到接待他的村民家,洗了澡,吃过当地的特色饭,又睡了一觉。
王胖子是第一个离开戛瓦当的,接了个电话,急吼吼背包走了。
嘴里说着:“早知道就不接了,连人家棺材边都没摸到,宝贝一个没瞧见还一下就给炸塌了,连二进宫的机会都没有,胖爷我可先走一步,拜拜了您嘞。”
他对谷怀信当时趁乱捡出来的几卷竹简不感兴趣,因为那些竹简全部都是鄂温克语,历史研究价值远没有秦魏晋那么高。
用他的话说又卖不了几个钱,当柴烧那不就成那什么“焚书坑儒”了,左右没什么价值,他也看不懂,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去请大姐给他搓背。
黑眼镜大概什么时间离开的,许念生并不清楚,只知道他也单独去见过央拉麻姑。
他没去干那偷听的活,只觉得黑眼镜以前应该也是来过这里的。
那么当时他为什么不好奇下水,原因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许念生没有着急离开戛瓦当,抽空去了一趟当年和老头待过的茅草屋。
那间屋子本就没人住,更没人会去修缮,现在已经完全垮塌成废墟。
“你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会是什么人?”
身后传来杨珊的声音,许念生没有回头,对于她突然跟上来也不感到意外。
“我是谁很重要?”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回去。
杨珊走到他旁边,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顺手抽出一根递给他:“有人觉得重要。”
许念生随意接过,发现她抽的烟并不是那种细长的女士香烟。
有一种分析抽烟的人的心理,看到最多的无外乎缓解压力,排除焦虑,让自己可以得到放松,类似于自救。
他们这一行有例外,但很少有人完全不碰烟的,下墓的时候碰到些恶心东西,整个墓室都是烟味,墓主死了都得被迫吸他们的二手烟。
杨珊的心理素质他已经见识过,一时还真想不出她要缓解什么压力?
手刚要摸到兜里的打火机,杨珊伸着手,已经给他点了火。
这个自然而然的动作让他愣了片刻,他指间夹着烟,随口接回她那句话:“谁?”
杨珊没有立马指名道姓,而是从兜里掏出那张福利院的大合照。
“这张照片里的小孩,从进入福利院开始,活的都不是他们自己。”
她的话让许念生想起了当时在岛上的卫生院,离开前她突然问他的那个问题。
看来她现在要开始坦诚了,许念生沉默着等她继续说。
“这张照片里的人,关于他们以前的资料已经查不到,”杨珊道,“我调查过,这里的人长大后,一直在顶替别人而活,他们的身份可以是任何人,可以出现在任何家庭,没有人会发现他们的异样,查出来的身份也没有任何差错,但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性很强。”
怕他听不懂,杨珊举了一个简单的列子:
“假设我是你同班了三年的同学,有一天我约你去逛街,任何理由都可以,你肯定会跟我出来,因为我很了解你,在路上,你看到一个人在发一家火锅店的打折促销券,
本来还犹豫去哪里吃饭的你,最终决定去那家火锅店尝尝鲜,看似很正常的一天,很随意的一个选择,其实这些都是我刻意安排,目的就是让你在这一天,这个时间点,踏进这家火锅店。”
她说完,许念生视线落在那张合照上,照片里的小孩,其中就有她自己。
“你不是杨珊。”
他没有用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如果她是照片里的人,她不会跟他说这么多。
“反应真快。”杨珊笑了笑,跟他开玩笑,“伤心吗,我不是当初帮你的那个小女孩。”
“你是谁?”许念生没理会她的玩笑。
他不关心当年的小女孩现在怎么样,只关心这其中的关系。
“我是杨珊。”想了想,这么说好像不是很好解释,杨珊指着照片里的小女孩,“她顶替了杨珊,我顶替了她,所以我现在也是杨珊。”
“没想过做自己吗?”
“也想过,”杨珊低头吐出一口烟雾,“后来发现装成杨珊的我,就是我自己。”
时间久了,她早就分不清谁是谁。
许念生找了处矮墙靠着,单手弹去指间的烟灰:“为什么要帮周老舅做事?”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不难猜,让自己人去顶替可疑的人,是周老舅的策划无疑。
他师父惯会用这些手段。
杨珊没有跟他长篇大论,只淡淡道了两个字:“报恩。”
“他给你的恩,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性。”
周老舅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许念生耿直的话,让杨珊忍不住笑出声:“你真的是周老舅的徒弟吗?”
怎么这些话听起来,像是生怕她不背叛周老舅一样?
许念生无所谓地耸肩,“大逆不道”道:“阐述事实而已。”
反正背后说他师父坏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说多了也早就没什么心理上的负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