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生不由想到了杨珊，他知道这人不是杨珊，弓常也不是她的名字，那只是她在幻境里给他的提示。
但她或许和杨珊一样……
这件事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他们待在喇嘛庙里等了快一周，小哥和几个年轻的喇嘛终于从雪山里回来。
还带回来一个四四方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
许念生见到里面是一只六角铜铃，那些老外最后是在这只铜铃的帮助下才清醒过来，期间王胖子和吴斜掰开他们的嘴灌了点酥油茶。
要是小哥再晚点回来，这些老外怕是在这喇嘛庙里嗝屁了。
许念生当时凭着自己的意志力从幻境里挣脱出来，如果没有意识到自己中了招，他可能也会和这些老外一样。
“小哥，你当初挺悲催啊……天真，你踢我干什么！”
王胖子话还没说完，正感慨呢，被吴斜轻轻踹了一脚，让他说话注意点，别戳人心窝子。
那石像看着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悲切，仔细看，会发现当年以这个人为原型的石像是在哭泣。
整个喇嘛庙笼罩在一场大雪中，他们此刻正站在放有小哥石像的院子里。
天地一片素白，不稍片刻，如棉絮一般的雪就落了他们满头满身。
还在寻找答案的人，担心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的人，现在身边站了两个坚定不移的身影。
许念生抱臂靠在他们身后的廊柱上，看着他们站在一起，脑袋上都是雪花，他就想了想，如果他们可以一起变老，一起白头，走在街上，该会是怎样的一番风景？
说实话，他想不出那样的画面，只是有感而发，想不出来，所以就不想了。
这几天，他找大喇嘛看过老头留给他的那封信，大喇嘛智慧非常高，对于鄂榅克语的掌握并没有感到困难。
“我在愧疚中寻不到出路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命格孤独的孩子，我不知道该感到幸运还是不幸，
我是个萨满，那一眼我就看到了那个孩子孑然一身的行走在天地间，一直到老去，我没有在他身边看到任何人，日光下，陪伴他的只有自己的影子，
他看起来是在享受这样的孤独，却也同时困惑于这样的孤独，他好像天生缺少一些感情。
我并不知道这样的情感缺失，于他而言，在往后的人生里是幸还是不幸，但是我还是叫住了他，我想带他走一段路，私心里，其实我是在想以此赎清一点自己的罪孽，
他跟在我身边那段时间，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看天地，看众生，看自己，我的人生在最后的阶段，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这是那个孩子给予的。
我想回报他什么，在经过戛瓦当那条河流的时候，我选择了背起他过河，我知道，他会因此而记住我。
说来惭愧，那个因果我并没能完全看到最后，可我还是那样做了，我不知道当他回到戛瓦当，看到我这些话，会作何感想，怨、恨、悲、喜、怒、哀、乐，任何哪一种都可以，只希望不是毫无波澜的。”
以上这些都是大喇嘛看着信给他的口述翻译，老头留的信很长，整整三页多纸。
大喇嘛花了半天时间才帮他全部翻译出来，一直到最后是老头点明了留给他的话。
“没有人是永远孤独的，如果有，不妨回头看看吧。”
许念生看着外面那三个此生共淋雪的人，没有人是永远孤独的……
“时间快到了，我，要回鄂榅克了。”谷怀信在他身后道。
“嗯。”许念生并没有回头，只是回了他一个气音。
“……”谷怀信默了好一会，“你呢，要回去吗？”
——“嗯。”
听说鄂榅克现在也是冬天，他还挺喜欢下雪天的……
嚜脱的大雪下了很多天，一般到了这个时间，大雪就要封山了。
陈先生看到他们从喇嘛庙下来，也惊讶了一下，不过他没有问原因，只是请他们喝了一碗温热的酥油茶。
至于那些老外，他们的枪都被收缴了，再加上在幻境里粒米未进，一直由喇嘛们在照顾，也没精力去管他们。
许念生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去，而是买了别的目的地的车票，他去见了汪先生。
不过还是在外面，由汪望替他联系。
“你确定你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汪先生对于他话里的内容，难以不露出惊讶的情绪。
“不需要从小哥的活动轨迹去解析这背后的秘密，青铜门后面是什么，我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可以在接下来的活动中，替你解决掉他们，只要张家族长一死，剩下的张家人根本不足为惧，
就像你们汪家很早以前，所做的瓦解张家内部那样轻而易举，当然，作为交换的条件，我要知道所有汪家人安插在九门，以及世界各地的人员资料。”
许念生悠闲地喝了口茶，这些话说出来没有半点压力，甚至带着势在必得的姿态。
他很自信，但是汪先生还是表示怀疑：“你确定你真的能弄死张家族长？”
甚至他说的不单是一个人，而是包括其他人。
许念生很想跟他说一句时代变了：“几把冲锋枪，二十米开外，你没有信心弄死一个肉体凡胎，我倒是很有这个信心。”
汪先生看着这个年轻人张狂，自信，认真无比的神情，他思考了很久：“那么，青铜门后面是什么？”
“呵。”许念生笑起来，“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告诉你，下一秒我对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你要是弄死我，我多亏啊。”
汪先生对他说的知道青铜门后面的秘密开始产生怀疑，许念生不慌不忙的往沙发背上一靠：
“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下个店了，周老舅找到了一个身上纹有凤凰纹身的人的线索，他要是出现了，你们汪家团结一致的心，会像当年张家一样土崩瓦解吧？”
汪先生瞳孔一缩，尽量维持着面上的淡定。
许念生却似笑非笑的睨着他：“很惊讶吧，你当年没有把那些人解决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