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凌渡口。

位于东海岸内湾淮水出海口。

淮水以北是浅滩，再往北就是黄沙腹地，再往北就是九十九重山，妖邪盘踞。

渡口边是一小镇，不少凡人与修士混居。

专以猎妖为生。

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小摊，林亦扇看哪都稀奇，穿越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踏出屋门在外游逛。

卖兽皮兽骨的，卖丹药符纸的，还有卖海兽皮骨的……

小镇不大，但热闹非凡，应有尽有。

看到摊上摆着小腿高的尖牙，林亦扇不免惊讶，“哇，居然有这么大的牙齿？”

转头看见旁边木笼子的小兽，脸上惊讶神情更是不断。

“这是什么？长得好奇特。”

摊主看她穿一身二阶法衣，应该是刚入修真界的乡巴佬。

又见与她同行的中年修士修为不浅，于是收了轻视，笑道：“小修士，此乃鴢鸟，吃了治不孕不育，增加受孕几率，炖汤鲜香。”

“吃？”

牢笼里会流眼泪的可爱小兽居然是拿来吃，林亦扇不说自己有多圣母，但看着还是有些不忍心。

别过脸干脆不看。

心里觉得被抓住的小妖小兽分外可怜。

收了闲逛心思，然后才发现天眇子一直提在手里的蚌壳精不见了。

“仙人，蚌壳精跑了吗？”

“已被我炼化。”在船上几日，天眇子就照着丹书上面的方子试炼，出了两丸上品固魂清神丹。

只是有一样蹊跷，蚌壳精身上没有妖丹。

“……”

天眇子说话语气十分淡然，像是对待什么家畜，林亦扇忽然觉得有些冷。

修真人士和她这样的普通人到底是不同。

无人注意的情况下，皎纱锦囊里的妖丹闪了一下。

兽笼里的鴢鸟也不再嗷嗷大哭。

一路上谁都没再说话。

各怀心思。

墨无鸣已经悟出引气诀窍，只是尚不能熟练运用。

行走坐卧都在练习。

出了小镇。

天眇子“驮”着两人御剑飞行。

考虑徒弟还是凡人，临空御剑成了普通走地兽。

速度慢得出奇，离地一米高，和坐牛驴车差不多。

林亦扇期待的高空看美景幻灭。

一柄变大变宽的剑，天眇子在前。

墨无鸣神情冷淡地在中间打坐，林亦扇则拿他后背当靠枕，反正他打坐入定的时候毫无反应。

风嗖嗖穿耳过，两边密林风景后移，偶尔还能看见些奇怪动物。

整整坐了一天低空飞行。

跟着天眇子这里挖草药，那里抓小兽。

等到天黑，又到了一处山谷。

本来只有满天星辰与圆月。

当他们三人落地，像是踩下什么开关，小溪潺潺，安静的峡谷亮起一大片碧绿萤光。

霎时入坠仙境。

林亦扇被眼前的风景震撼，比人高的萤光花丛，铺天盖地。

要不是他们的到来，这里还处于一片黑暗。

天眇子收回青莲剑，想着丹书上冲击修为用的元血丹，扫了眼到处张望的野丫头，于是提议。

“今晚我们暂时在这歇脚，明日还要去峡谷寻一味药材。”

“是，师父。”

“好的，仙人。”

小溪边师徒俩又开始打坐。

林亦扇也没乱跑，只盘着腿看风景，等花丛萤光熄灭，她就拍一个巴掌。

然后花丛应声而亮。

明显就是天然声控灯群。

美景再美，也有看腻的时候，反复玩了几次声控花丛，林亦扇又偷偷摆弄起下午从墨无鸣那里偷来的两颗下品灵石。

也不知道师徒俩什么时候相互给的灵石。

难道是下海螺船趁她去小解的时候？

又或者是她晚上睡着的时候？

她一手捻一颗冰糖大点的下品灵石，放在眼前当放大镜玩。

当然什么都看不清呐。

下品灵石为什么称为下品，就是因为杂质多不纯。

少一两颗下品灵石他应该发现不了。

玩了会觉得无聊，怕躺草地上有小虫子爬头上，林亦扇又没骨头似地软靠在某人的背上。

反正他打坐的时候没感觉。

不用吃三顿饭，不用睡觉，一天的时间好像都延长了。

她舔了舔嘴角，好想喝茶千道的草莓奶冻啊…

打坐的师徒俩在神海里密话传音。

「短短五天你便能引气入体，实在是天资卓越。

待回到剑宗，测出你几品灵根，便能去剑池林寻一把佩剑。」

「对了，无鸣，此地是汶源谷，乃噬血妖的老巢，等会为师要先行离开，你与你那小婢女作饵。」

「待噬血妖出现，你摇为师给你的桃枝铃。

为师自会现身，隐身符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与你的法宝符箓伺机使用。」

墨无鸣刚踏入修真路，还不能传音，只能听修为高的人神海传话。

为求妥当，天眇子又说了些噬血妖的特性。

「此妖性淫，爱使幻术，小心不要被其迷惑。」

等抓到噬血妖，再寻几味秘境里的灵草，炼元血丹的材料就能凑齐。

金丹期修士寿元五百岁。

天眇子已经四百余岁，如果不能靠元血丹冲击到元婴期，他只怕就剩短短几十年寿元。

从此身死道消。

……

“扑通”一声。

鱼儿跃出水面，挟了瓣硕大花瓣又落入溪里。

有了第一条飞翅怪鱼跃出水面，后面就是连绵不断的扑通落水声。

靠着靠着，林亦扇也有些犯懒，于是半眯着眼休息。

还没开始做梦，迷迷糊糊间就听到一女子声音。

“小郎君，你们怎么会在此？快快离开，当心噬血妖出没。”

一听到血妖，林亦扇耳朵都动了动，睁眼转到墨无鸣肩侧看到一提着声控花当灯笼的黄衫女子。

她有些怕，声音也有些胆怯，“…哪里有妖啊？”

“公子，你看到妖了吗？”

墨无鸣偏头躲了躲趴在他肩窝的蠢丫头，“没看见。”

发现少了天眇子，她又问他：“对了，师……”

父还没说出来，嘴就被墨无鸣捂住，他看着她皱了下眉，又做了个噤声口型。

“肚子饿了？再忍忍，现在我身上也没干粮了。”

谁要吃干粮？

林亦扇不解得眨眼，不知道他们师徒俩又要搞什么花招。

黄衫女子提着花灯笼笑问：“郎君，这位是你妹妹？”

墨无鸣松开手，转过身冷淡道：“不是，是我婢女。”

“……”

林亦扇想骂人。

她才不承认她是他的婢女。

黄衫女子恍然，又道：“此地不宜久留，郎君还是快快离开，等会噬血妖出来，你们可就小命难保。”

“好好好，马上走。”

林亦扇怕死，又听劝，蹭地起身，“不过，请问一下小娘子，往哪边走才能远离噬血妖？”

黄衫女子吭吭一笑，“跟着我走就行，刚好与我家同路。”

林亦扇忙不迭地答应，“多谢小娘子。”

瞥见她另一只手还提着两尾飞翅鱼，也不知道煮了好不好吃。

说了危险某人还没反应，林亦扇又催促打坐的墨无鸣，“快走吧，公子…”

他可真是遇到什么事都不急。

墨无鸣恍若未察，掸了掸身上的聚灵法衣，视线落在黄衫女子脸上。

转而一笑，“走吧。”

黄衫女子提着灯笼带路，一路笑吟吟地把主仆二人带进山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