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种无力感，让林亦扇蓦然心灰，她救不了墨无鸣，也阻止不了事态走向。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局面。
她想要的不过是今夜成婚，明早结道，再跟墨无鸣好好相处些时日，然后同他把话说开，借他的日月乾坤转寻找时之境。
可好端端地，怎么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怎么就成了修真界和妖界的厮杀争斗？
她不想要掺和这些事。
可所有人都逼着她入局。
……
如今，日月乾坤转没了。
墨无鸣也要死了。
然后呢…
她也要死了。
没了墨无鸣，她这条作为牵绊的绳索也没了用处。
可凭什么，她是这样的收场？
凭什么她只能做阴谋诡计里的棋子？
林亦扇举目四望，想要在雨夜里找出个答案。
可所到之处，除了雷雨就是一片漆黑。
没人能回答她。
也没人在意她。
林亦扇颓然一笑，再抬眼，对上某处想要撕碎她的冷眼，更是笑得癫狂。
既然这场纷争厮杀总有人要赢，也总会有人赢，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
天眇子冲破变身符，就要唤出剑阵直指屋檐上的妖女。
可那团虚弱光晕，不但不惧怕。
还显出身形，冲他挑衅大笑。
“岂有此理！妖女！拿命来！”
天眇子祭出青莲剑，腾飞冲了过去。
只是林亦扇行动更快，展开几人开的光翼冲向半空。
鸾神女的六翅光翼，远远就能瞧见她的身影。
墨无鸣见林亦扇被天眇子追杀，也顾不得旁人，飞身迎了过去。
而极速运转的修为灵力，已然让他脖颈爬满血色纹路。
“扇儿，别怕。”
他朝她伸出手。
她朝他露出明媚一笑。
而在下一瞬。
一道剑光闪过。
剑破衣襟，贯心而穿。
陡然生变，这一幕让一干人等都忘了手上动作。
墨无鸣怎么都不敢相信，扇儿会突然一剑穿透他心口。
他低下头，那柄他亲手炼制的有墨剑又往里入了两分。
利剑穿心，痛得他眉间紧扣。
霎时，喉间涌上腥甜。
他强忍着咽下去，尤不肯信，“……为什么？”
“为什么？”
林亦扇弯着眼眸，觉得好笑，“这么快就忘了，我同幽吟联手，来这就是为了杀人夺宝。”
“既然法宝被你毁了，那你就没用了呀。”
她嗓音还是以往那般婉转如鸣唱，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墨无鸣冷了眼眸。
不等墨无鸣运转灵力震开她，林亦扇又手起剑落地再刺第二剑。
不带一丝犹豫。
果决又狠厉。
这一剑下去，那双狭长眼眸多了涣散与茫然。
少了往日的精明与冷清。
墨无鸣始终都不敢信。
可被有墨剑捅穿的心口，让他再难说出一个字。
他一张嘴，就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好在身上穿的是喜服，并不明显。
喷溅出的血液，落到林亦扇的手背上，那种温热黏腻感，让她讨厌极了。
她看着墨无鸣，那张爬满血色纹路的面孔过分妖异。
可那双狭长凤眼里，除了震惊、不解、疑惑，并没有她想看到的恨意。
所以她又刻薄道。
“吐这么多血，真恶心。”
恶心……
墨无鸣心存的侥幸在此刻荡然无存，他的扇儿没有走火入魔，也没有被迷心智。
是他迷了心窍，堕了红粉销魂窟。
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着为她辩解。
可他的扇儿，到底是怎么了？
林亦扇没在他眼中看到恨，心也跟着慌了起来，强撑着被灼烫的痛感，语带讥讽道：“谁会跟修无情道的人动真情？莫不是傻子不成？”
“看在你要死了的份上，我也给你说个明白。”
“我日日吃的养颜草里，被天眇子加了针对你的遏毒，你日夜同我在一处，早就中毒已深。”
“而我呢，明知道有，也没告诉你。”
墨无鸣不知什么遏毒，也不知这风月机关是何时所下。
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她。
反倒是从前的扇儿一点点在他脑海里浮现，那个缠磨着他学法术，嚷着要买糖糕，还爱攒灵石吃养颜草，嘴里嘟囔没了他就不能活的扇儿……
“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你身上有股廉价药材味。”
“那时你就中了遏毒，偏偏你什么都没听出来，真是蠢啊。”
说到这，林亦扇又是一声轻笑，她的浑然不在意，落入旁人眼里，皆是不寒而栗。
一个连捅新婚夫君两剑的女人。
着实心狠手辣，毒如蛇蝎。
“墨无鸣，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从始自终就讨厌你，从你毁我妖丹起，我就无时无刻地想杀了你，可惜我打不过你。”
“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今时今日，我也算是大仇得报。”
她笑得畅快，还嫌不够，主动凑拢，捧着墨无鸣的下巴，衔着他沾满鲜血的薄唇说，“我的亲亲夫君，忘记告诉你最后一件事。
我呢…从没爱过你，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林亦扇再也看不见他眼底亮光。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没了生机。
无情道能杀妻杀子证道，那怎么就不能是被爱人所杀，然后断情证道？
……
“妖女！害我徒儿性命！本君要你血债血偿！”
天眇子的叫嚣，林亦扇全然听不见，只偏过头看向白耗子，然后又笑了起来。
她看着他没说话，眼中笑意更浓。
幽吟一向看人很准，这不就应验了。
她跟他是一类人。
流萤道君的意外身死，让在场所有人大为震撼。
尚未来得及多做反应。
苍梧山后山镇妖谷的结阵就被冲破。
被镇压千百年的妖邪，纷纷涌出，直扑争乱不休的衡玉阁。
雷雨未停，也就在这电光火石间。
那道跌落下坠的红色身影也化为尘埃消散……
沧澜宗没了净祟玉莲台做阵眼。
放出来的妖邪数以万计，此时六大宗门不再内斗，合力剿杀都难以抵抗。
一时之间，到此如人间炼狱，血流成河。
而鸾神女因有净祟玉莲台为法器，妖邪根本就伤她不得。
幽吟、天眇子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她飞入夜色里，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