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美好的，从古至今，让天下多少青年男女陷入而不能自拔。近日来，回到县城的陈哲，触物兴怀，不上得就会陷入感情的漩涡中，经常不由地想起当年自己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漪水县城后所发生的初恋的故事。想起了那个高傲得让自己不敢仰视的县太爷家里的美丽的邢大小姐。她是一位高傲得让人眼都不敢抬高一分的姑娘，不说她是县委书记的千金，单就那高挺的个头，不俗的气质，白皙的脸庞，大大的眼睛，就让整个县委大院里的多少翩翩公子排着长队为之而殷情不断，但是她却连眼都没有睁开看一下。不是她不知道爱情，不需要爱情，而是个性太强了，目标太特别了。用别人的一句话说便是，翻遍整个漪水县，恐怕也难找出一个能与这位天仙搭配的男子。她则什么也不说，整天高傲着出来，头昂着回家。没有什么朋友，也少与同学们往来。物质上、经济上什么也不用去考虑的她学习并不怎么样，那年高考没有考上大学，但她对此很无所谓的，高中一毕业，没有听从父亲的劝告去复读，就参加了工作，成了县工会的一名工作人员。清闲自在的工作环境，让她能够看那些她自己非常喜欢的书，品李清照的词，读琼瑶的小说。她天生就是柏拉图式的人物，追求自由的生活，向往浪漫的爱情，鄙视名誉与财富，对那些俗不可耐的公子哥儿，她从心里厌恶。不知何时，更不知出乎一种什么原因，傲慢异常的她一下子只钟情于这个出身一般，有一些不凡才华、瘦高挑、白脸书生样、在县里当普通办事人员的陈哲。只因一次县团委举办的演讲比赛，让她发现了台上这位举止不凡的青年，心中有了一下子的震动，但那只是欣赏他那带有磁性的嗓音，与非常精辟的一段演讲：“生命的自由是天赋神权，任何人都不能剥夺。尊重生命本身的特质，是现代社会必然的、最基本的规则。当然，世上的生命要有价值，它必须有一种崇高的目标，名与利不可能成为生命的终极追求。人如果失去了这种精神追求而转向其他，那他就是一种变相的堕落……”那回音整整在她的心里循环往返了几天而不绝。又是县里一次较大规模的书画展，下午的阳光直射到宽敞的县委礼堂，幽静而安详，参观者甚少。因长期不用，刚刚被打扫出来的整个礼堂溢着一阵阵的油书墨香与泥土味道。她正在画廊里悠然地游动，全神贯注地观赏着挂在墙壁上的一幅幅书画。一个不小心，与人相撞了一下，转身一看，一位白脸瘦高个的男人，他一脸的冷漠，理都没理她一下，眼也不眨地凝神观赏着前方一幅巨型山水画。“讨厌。”

天性高傲，心思正集中的她见对方没给她道歉，心里很是不舒服，便信口出来一句。他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一脸的关注，根本就没把这么一位大美人放进眼里。她那不服气的牛劲一下窜了上来，自本小姐出生到现在，天下还没有人敢这样把本人不当回事过，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家伙又是个什么东西，哼！“不懂别在这里装模作样。”

声音略高了一点，其他人不知听到听不到，但他绝对能听得到的，偌大的展厅里本就没几个人。“你懂？哼。”

一个不屑的眼神丢过来，又转了回去，步子只往那边挪了一下。世上的事就是那么得说不清楚，两个互不相识的人要真的让老天给安排下了一个相识的缘分，不管你怎么去做，都逃不出那只魔掌支控的。自古有一见钟情的奇缘，但同时也有不打不成交之说。他们的婚姻就是因后面这句话才得以成功的。从那件事起，他对命运真得不敢再说三道四了。她微微一笑，头一偏，自信地指着墙正中央的一幅画问他：“这幅画有什么优点，能说说吗？”

他也不含糊，头一昂，眼一扫，看也不看对方，一口气说了下来：“优点不少，但缺点更明显。”

随口就是三点：“一、构图太死板，看上去几个主要画面都没有什么大的毛病，但整体却给人一种死板僵化的感觉；二、色彩太艳，对比太强烈，与整幅图画所表达的内容不十分相符；三、没有注意细节，通过这几处的用笔，可以看出来，比如，这里……这里……”一旁的她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小子说得如此到位呀。比去年别人给介绍的县团委那个自称是什么年轻画家的副书记强多了。”

“你是哪里的，外地来的？”

这些年来，她从没有见过他的。“不，地地道道漪水人。看你才像个外地侉子。”

邢茹真的有点外地侉子的味道。脸上那个俏劲，说不清却谁也能感觉到。“你才是个侉子呢。你怎这么说话？”

邢茹真的有点不高兴了。在当地侉子这个词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的鄙视。“对不起，对侉子，我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这是陈哲的真心话。她的火一点也没有降下来：“绝属农民意识。”

头一偏，把头抬得更高了。“你真的说对了，我浑身上下全是农民，而且以此为荣，永远也不想丢弃。”

他的心从一开始就没有从那很高很高的地方掉下来。“农民有什么傲的？哼！”

“不是农民，又有什么傲的？”

针锋相对，寸步不让。虽然对方是女的。“傲不傲得看水平。”

脸一歪，那种嘲弄的姿态明显出来了。“哼，什么叫水平，你倒是说说看？”

他的头也向上又仰了一个高度。“世上有好多人呀，是会说不会做，还有的人呢，是会做不会说。你说哪种人更有水平？”

一种挑战开始了。“知行合一，格物致知。古人早就告诉我们了，还用问吗？”

“什么是格物致知？”

她真的不懂了，从来没听说过的。看来真的遇到高人了。“向你请教一下可以吗？”

语气一下开始转向温和了。“请教不敢当，一个农民自学一点皮毛而已。”

说实话，他也不是有多深的理论，他只是感觉，任何时候都是说与做结合在一起更好的，脑子里一下想起这两个词语，也没有细细考虑准确不准确，便脱口说了出来。“农民也知道谦虚呀？哈哈。”

“农民什么也知道，他们还知道天地万物的真理呢，你相信吗?”“你真懂得绘画？”

她只对他的这一点感兴趣。问这句话前，她有走的想法了。“农民就不能懂绘画了，谁这样教你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

亮亮的大眼睛一闪，露出一丝的不满。对方也很是聪明，赶紧找退路。“真的不怎么样。大学时向一位老师学的，但还是没有形成一定的章法，属野路子，胡言乱语而已，还请你不要见笑。”

几句话后，不由得不让眼前这位大美人开始倾心关注他，才发现刚才自己的举止与言行是多么得幼稚无知呀。他的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天下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位美妙的女郎不感兴趣的。二十几岁的陈哲也不例外。“听你刚才那几句点评，何止是稍通一点？再看你这几句话，又岂止是一个农民？”

“不好意思，小名陈哲，大名亦陈哲。刚才如有得罪，还请小姐原谅。真诚的。”

一脸的真诚相，紧盯着对方的眼，轻轻点了点头。如果说世上哪位男子不爱那漂亮的女人，那他本就不是真正的男人的。陈哲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但苦于没有机会与之搭讪，今日天赐之良机，哪位聪明的男人愿意错过，又甘心让它错过！“平时足不出户的千金，今天也有雅性来这里观赏？怎么就没个丫环什么跟着伺候呀。”

“你这少年公子不也是一个独自漫游江湖吗？”

“哈哈哈……没那么严重吧，这里可比那险恶的江湖清静多了。”

……小城真的不大，县委大院与矿管局相距也不过一里，步行不超过十分钟。散个步还没拉开步子就到了。如果再到县工会那里，那更是简单，五分钟的路程，再懒的人也不会嫌远的。更何况陈哲的心早因一个人而激奋不已了呢。从那以后，陈哲的时间便有了打发的地方了，先是在县工会二楼一间办公室里与邢茹畅谈人生与理想，后是到县委家属大院后一排最中间那一幽静的小院里静观鲜花与蓝天，再后来，便是在城外清清的小河畔，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和邢茹一起自由跳跃，纵情欢歌。爱情是美好的，神圣更是它的最高极限，而婚姻全是它转型的一个零界状态。里面与外面到底如何区别，有什么差异，那只有当事人体验了才可言说的，否则，一切全是空谈，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