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母后费心了。儿臣的名声不大好，不敢有娶妻的打算，恐怕委屈了对方。儿臣现在只想认真准备春闱，看日后能不能进入朝堂，做点实事，好改观众人对儿臣的印象。”
崔瑢浅笑道。这话听得欧阳皇后脸色有些挂不住。若不是琼儿当众爆料刘嬷嬷欺辱了老二身子这事，欧阳皇后也不犯不着过分操心老二的婚事，省得又被陛下呵斥。“二皇子殿下，瀛洲梅园是皇后娘娘花了好大力气才买下来的。你二话不说，就拿春闱考试搪塞。老奴说话不中听，私以为你是借助科举考试，想压了太子殿下的风头，好让满朝的文武百官都注意到你。到时候，你就有选择新娘的机会。”
邱嬷嬷恼道。欧阳皇后有所顾忌的话，得从她邱嬷嬷口中倒出。这是做忠仆的表现，邱嬷嬷一直表现极佳。“母后，儿臣没有这个意思。”
崔瑢连忙跪地，咬着唇瓣，使劲摇头，让欧阳皇后瞧够他诚惶诚恐的柔弱表情。“好啦，本宫不责怪你。”
欧阳皇后叹道。这皇子府，烧的什么鬼地龙，冻得她差点要发抖了。她带来的铜胎掐丝珐琅手炉，没了暖气，该加银骨炭。于是，欧阳皇后摆摆手，示意周公公抱来一卷卷贵女小像，堆满在书案上。然后，在邱嬷嬷的搀扶下，迅速离开。“爷，这些贵女小像，小的拿去当柴火烧吧。”
阿凡忿忿不平。“不必了，等我看完。”
崔瑢淡然一笑。“爷，您好歹是个皇子。皇后娘娘如此刻薄您，您一味地忍让，只会助长她身边两个刁奴的气焰。这样下去，当真就没有贵女想嫁给您。”
阿凡抱着贵女小像不肯撒手，气恼极了。“阿凡，四妹妹之前这么闹一闹，稍微显贵的人家大概是不乐意卖女儿的。可是，母后既然将这些贵女小像拿得出手，那么一定经过贵女同意。我也实在好奇，到底是哪些贵女，饥不择食呢，还是另有所图。”
崔瑢打趣道，眉眼俱是温雅笑意。阿凡听后，算是十分佩服崔瑢的脾气。如此温柔的主子，咋就没爹疼没娘爱呢。“佛跳墙还有一盅，你拿去厨房热热，送给菊生。白狐裘，挑一件毛色油亮的，也一并送过去。”
崔瑢翻开贵女小像，决定仔细琢磨。语罢，阿凡站着不动，欲言又止。那些贵女，哪里比得上菊生姑娘单纯可爱。况且，他家主子，日日不间断地派他送吃食给菊生姑娘，连白狐裘都想着对方，显然是有意思的。“阿凡，我不想菊生跟着受苦。”
崔瑢无奈笑道。阿凡听后，知晓是这个理，就是替主子感到心疼。待阿凡走后，崔瑢抽出两卷贵女小像，已经有了主意。没有遇见菊生之前，他确实想过要纳拥有鬼眼技能的女人为如夫人，才能有效牵制着。不过，他发现自己克制不住对菊生的喜欢，反而害怕起来。他不在乎他的王妃是否美丑，是否钟情于他，但是一定要对他有所助力。很遗憾，菊生的平民身份，不能给他带来任何收益。菊生，菊生……他得努力断掉对她的念想。不知，这世上有没有忘情水可买。瀛洲梅园，依玉膏山，傍玉醴泉。太子妃康玲珑偏爱梅花，每年小雪时节都会结梅花社。众人为了捧场，皆会比帖子上所约定的时间早来一炷香。崔瑢为了应付春闱，并不在意这个规矩。他既然应承下欧阳皇后所谓的相亲，自然要认真打扮。青玉灵芝纹簪束发，一袭鸦青色宝相花暗纹刻丝罗袍，披着银狐轻裘斗篷，左手戴了羊脂白玉素面扳指，腰间系了白玉镂雕荷包式香囊。本就生得俊美，梨花雪堆砌的冰肌玉骨，昆仑山造就的松柏身姿。正应了平康坊常常唱的《白石郎曲》：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二皇子殿下长乐无极。”
那娇滴滴的嗓音来自新建伯府庶出长女郭雨珊，刚从老家返回长安城，是永乐公主崔琼的忠实拥护者。这身簇新的粉白撒花金色滚边缎面对襟褙子，外搭云锦累珠斗篷，是她哭闹了许久才求来。单螺髻上斜插的嵌宝石点翠花簪，则是她前往西琳庵向崔琼请安时获得的赏赐。“常听哥哥说，平康坊的小倌，皆赞美二皇子殿下倾国倾城。今日相见，果然如此。”
郭雨珊抬起下巴，漫不经心地审视崔瑢。这话格外轻佻，竟是将崔瑢与小倌相提并论。“郭小姐，别太放肆！”
小厮阿凡忿忿不平。“放肆？二皇子殿下，主子说话，下人可以插嘴吗？据说，您近些年游历在外，不受拘束，大概不懂长安城的规矩。本小姐古道热肠，乐意代劳，好好调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小贱种。”
郭雨珊冷笑道。话音刚落，郭雨珊居然挨了一声响脆的巴掌，半边脸蛋顿时肿起，嘤嘤哭个不停。“郭小姐也不懂长安城的规矩。”
菊生恼道。梅花社的帖子，是她厚着脸皮寻太子崔瑾讨要的。梳的朝云近香髻，别了银镀金嵌珠宝钿花，戴了金环镶东珠耳坠，上穿胭脂红点赤金线缎子小袄，下着姜黄色马面裙。亏得底子不差，才没有被这身艳俗色拖垮，透出少女的活泼生机。“小玉匠，你打的可是新建伯府的小姐！”
新建伯府庶长子郭文琅赶来救场，一边哄着妹妹莫哭，一边指着菊生跳脚。“郭小姐可有封号？乡君还是县主？倘若什么都不是，那就与我一样是民女。我见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替二皇子殿下好好调教罢了。”
菊生牢记昨晚阿瑛教导她的内宅相处之道，掌心捏了一把冷汗。多日未见，一见居然发现小姑娘也有盛气凌人的一面。崔瑢站在菊生身后，嘴角不自觉露出温润如玉的笑意。“区区一个小贱种，霸了皇子名，也好意思当回事。小玉匠，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郭文琅准备回扇菊生一个巴掌之际，感觉眼前闪过阴冷杀意，待他缓过神来，已经被菊生推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