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月的俸禄换来的，尤其珍贵。“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恭喜郭夫人，身怀六甲了。不过，郭夫人切忌，要保持平和心态，戒骄戒躁，否则即使喝了老夫开的润燥安胎汤，也会导致下身流血。”

轩辕大夫沉声道，尔后随意抓了一个姚府家丁，示意返回神农堂抓药。“小玉匠，看在本夫人腹中胎儿的份上，今日就此作罢。”

郭雨珊微微挺起肚子，娇俏一笑，似乎因为得知自己怀孕，眉眼温和起来。当然，这满地狼藉，见证了郭雨珊刚才的恶行。阿瑛气得捏起拳头又松开，只能砸墙。郭雨珊走后，崔瑢匆匆赶来，将菊生拉入怀里，左瞧瞧右瞅瞅，最后发现了菊生手指头的一个快要愈合的小伤口，顿感心疼。阿瑛看得清楚，崔瑢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阴鸷色彩。小白脸，大开杀戒吧，老子受不了这种窝囊气。“菊生，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去平康坊见世面。我让阿凡租借几个护卫，包下听雨洲的丁香阁，委屈你住一晚。璞玉记这边，我来处理，保证恢复到原来模样。”

崔瑢吻了吻菊生的额头，柔声笑道。“崔公子，我住附近的客栈吧。”

菊生摇摇头。阿瑛听后，一时没忍住，给菊生一顿爆栗子。长春巷是平民区，客栈价格实惠。菊生这是舍不得花小白脸的钱，要委屈自己吃不好睡不好。“菊生，你要是不乐意住丁香阁的话，我只能收工之后去洗碗刷盘、端茶倒水，再不济牺牲色相去唱曲，证明自己可以挣钱。”

崔瑢替菊生拭了拭眼泪，笑如春风。他的菊生，看着粗枝大叶，在关心他这方面却绝对不含糊。“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好歹是大齐二皇子，再怎么穷困也包得起丁香阁。”

崔瑢将菊生打横抱起，送进马车，顺带递给菊生一把朱红色绘凤穿牡丹纹油纸伞。有赵瑛在，崔瑢很放心，菊生不会出事。不过，崔瑢轻嗅一下若有似无的石榴香，方能彻底安心。崔瑢目送马车离开后，没有返回御史台。他听闻千面郎君的汇报，便告了急假。眼下，他持着扫帚，清理乱局，可以认真考虑郭雨珊的死法。哦不，刘碧燕这个唆使者，他也不会放过。一炷香后，崔瑢收拾得差不多，等到了欧阳皇后身边的邱嬷嬷。“二皇子殿下，您和小玉匠还真是般配，能够做得粗活。换作咱们太子殿下，随便一块琉璃碎片都会割伤他。”

邱嬷嬷敷衍地行了礼。要是菊生在场，大概会上前扇邱嬷嬷的耳光吧。思及此，崔瑢淡然一笑，便不在意邱嬷嬷的冷嘲热讽了。大明宫的凤鸾殿，欧阳皇后故意冷落左边端坐的太子妃康玲珑，同吴老王爷的燕夫人刘碧燕、姚绩的郭夫人郭雨珊，不知在说什么家常话，时不时传来欢笑。“母后圣安。”

崔瑢行礼道，身姿挺拔，笑意浅淡。“二皇子殿下长乐无极。”

刘碧燕扯了扯郭雨珊的衣袖，见郭雨珊假装没有察觉，只能独自盈盈一礼。“郭夫人，姚大人的身份高贵过二弟吗？”

康玲珑冷笑道。“皇后娘娘，我怀了身孕，不便行礼。”

郭雨珊立即滑落两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泪，冲着欧阳皇后行了大礼，姿态格外恭敬。“玲珑，老二又不是外人，不讲那些虚礼。你真该向珊儿多多学习，家道中落却不怨天尤人，仍然努力活着，终于盼来幸福。而瑾儿独宠你多年，你的身子还是那么娇弱，怀不上子嗣。”

欧阳皇后笑道。“母后教训的是。”

康玲珑起身行了礼，也是娴雅笑容。“原来，郭夫人怀孕了，恭喜恭喜。难怪，刚刚跑到璞玉记发泄一番，大概是胎位不安稳吧。郭夫人，奉劝你一句，本皇子的出身再怎么卑微，你和姚大人也得向我规矩行礼。所以，冒犯本皇子的事情就别做了，本皇子可是哄了心爱的女人许久才罢休的。”

崔瑢冷冷一笑，小山眉垒起薄薄西岭雪，丹凤眼凝结片片绿萼冰，俨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仙人。郭雨珊硬着头皮，看向崔瑢，双脚却打颤个不停。二皇子殿下瞧着甚是温和，怎么会计较女儿家的小打小闹。“对了，郭夫人，本宫有一事当真得向你讨教。当年，叶二姨娘能够过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姚大人很难孕育子嗣。叶二姨娘的求子之路，也祈求得格外艰辛。怎么到了你这里，成亲之后就立刻怀上。”

康玲珑巧笑嫣然，落落大方，突然转移话题，却教人听着熨帖。“太子妃娘娘，心诚则灵。妾身听说，慧安法师入住了会昌寺，每隔七日，开坛讲经，布施湿婆圣水。妾身就赶早，占得头炷香，潜心祈求佛祖保佑，让妾身一索得男。话说，这湿婆圣水真的有效，妾身喝了两次，就有了老爷的孩子。”

郭雨珊娇俏一笑。“当真？”

康玲珑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右边袖口却捏紧了拳头。她必须诞下一个皇长孙，方不辜负太子殿下的一片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