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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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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闻雨赶到李善竹家时,房间空荡荡的,没有看见宁宁的身影。  帮他开门的房东说:“我说过了,她已经跟人走了。”

“她跟谁一起走的?”

闻雨问。  “诺。”

房东低头,看着地上那只裂了一条缝的相框说,“就这个人。”

三个人的相框,被涂黑的人头,闻雨将相框从地上捡起来,问他:“这个人叫什么名字,跟李善竹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

房东摇摇头,“房子是李善竹租的,租了大概有半年了吧,他自己很少过来住,不过……”  “不过什么?”

闻雨问。  “不过他每次回来,都要提两个很大的垃圾袋下楼。”

房东看着他手里的相框,“我就问他,你都不在这里住,哪来那么多生活垃圾,他笑着没回答,但我知道的……他在里面养了个人。”

同一时间,某服装店的大门打开,宁宁提着一只购物袋从里面出来。  “谢了。”

相框里的男人从宁宁手里接过一顶崭新的鸭舌帽,戴在头上,将帽檐往下一压,笑道,“这样就不怕被人认出来了。”

“善水。”

宁宁问他,“你为什么要诈死?”

李善水沉默片刻,落寞苦笑:“还能为什么,逃债。”

即便是颇有名气的画家,但是沾上张心爱这么个花钱怪物,也很快入不敷出,钻戒,当季名牌,星级酒店,她的欲望仿佛永远填不满,李善水的存款每天都在减少,最后,为了筹备她想要的夏威夷婚礼,他背上了巨额债务。  一个行人路过,李善水条件反射的抬起右臂,宁宁在他手臂上看到很多伤口,棍棒甚至刀子留下来的伤疤,伤疤有新有旧,纵横交错在一起。他用右臂挡了一会脸,等行人说说笑笑的走过去,才缓缓放下手臂,对宁宁笑:“好尴尬啊,我看错人了。”

“你把刚刚那人看成谁了?”

宁宁问,“债主?”

“啊。”

李善水模棱两可的答道,“今天晚上我们去哪住?”

宁宁自己家是命案现场,李善水的家现在也不能回,不久之后,钥匙在孔中扭动,房门缓缓打开,灯一亮,照亮了里面的画架还有石膏像,两人回到了李善水的画室中。  最初的画室,最后的画室。  宁宁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十一点。  再看看身旁的李善水,他背对着宁宁咳嗽两声,似乎从嘴角擦掉了什么东西,然后转头对她笑:“稍等一下,我收拾一下房间。”

画室里有沙发可以睡人,他拉开柜子从里面抱出了一床毯子,笑着说:“只有一床毯子。”

“我裹着毯子睡,你抱着我睡。”

“哈哈……好啊,不过睡觉之前,咱们先吃个饭吧。”

没有出去吃,两个人吃的是便利店买回来的啤酒跟便当,便当虽然在便利店里热过,但提回来已经微微有些凉了,只是两个人似乎都不怎么介意,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完了最后一口饭菜。  “我有点吃撑了,不想那么快躺下。”

宁宁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那你站一会。”

李善水将目光转向旁边的画架,“我给你画个画像吧?”

“好啊。”

宁宁笑道。  就像过去无数次,她作为他的模特,他作为她的专属画师,拿着画笔,站在画架后。  手机一直在宁宁的手包里响,李善水问:“你不接电话?”

“没必要了。”

宁宁瞥了眼时钟,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周末,张心爱死亡的时间就快到了,凶手除了眼前的李善水,已经不作他想。  毕竟他有动机,也付诸过一系列行动。  “家里那个相框。”

宁宁看着李善水,“把我的脸涂黑的人,不是善竹,而是你吧?”

“……”李善水继续画着画,沙沙沙,沙沙沙,画笔划过纸面的声音,画纸上只有一个头,没有身体,他正用力将人脸涂黑。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跟其他男人的事的?”

宁宁问。  李善水撕拉一声,将眼前的画纸撕掉,揉成团丢到一边,换了另一张纸。  “为了筹备你想要的夏威夷婚礼,我跟很多人借过钱。”

画笔再次落在纸上,李善水状似平静的说,“其中包括海哥。”

男人凑在一起,就喜欢讨论女人,尤其是喝过酒之后,讨论起来的尺度会突破天际。那天海哥喝高了,兴致勃勃的跟他讨论起自己最近的新欢,他是怎么讨论的呢?  “我最近泡到了一个女演员。”

“哦?谁啊?”

“张心爱啊!哈哈,不睡不知道,一睡吓一跳,这真是个小妖精啊,差点连骨髓都被她吸干净了,本来只是想随便玩一下,现在……彻底迷上她了。”

“真可笑,不是吗?”

李善水在画架后笑,“我为了你欠了将近五百万的债,你却在我到处借钱的时候,上别的男人的床。”

他明明在笑,可配上那张形容憔悴的脸,却让宁宁觉得有点可怜,但她现在扮演的是张心爱,只能以张心爱的身份对他说:“你别这样,我这里还有点钱,我帮你把债还了……”  “够了!!”

李善水忽然将画笔往地上一摔,忍无可忍的朝她喊,“你还把我当猴耍?你什么时候把钱花在别人身上过?都花在你自己身上了,你从来不管我!”

“我现在不是管了吗?”

宁宁被他吼了一声,反而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都说了,这笔债我来还啊!”

“开什么玩笑,五百万,你拿得出来?”

“当然……呜。”

一张毯子从对面丢过来,盖在宁宁脸上,雪白一色的毯子,宛如裹尸布。人被推倒在沙发上,李善水的双手隔着毯子压过来,压在她的脸上,她没有办法呼吸,也没有办法说话……  与此同时,警察局内。  “五百万?”

李善竹露出奇怪的笑容,“这笔债早就已经还清了。”

对面的警察楞了一下。  口供下午就已经录完了,但还没过两小时,又发现了新情况,李善竹家里似乎还住着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是他的哥哥,一个对外欠了将近五百万的高利贷,只能诈死逃债的男人。  他一定很恨张心爱,因为这笔钱是为了她借的,而她却背着他四处偷情。  恨到了什么程度?现在已经有证据表明,给海哥还有小柯打电话,透露张心爱底细的人,就是李善水,他诈死之后一直躲在公寓内,给张心爱的情人们打电话,怂恿鼓动他们对她下毒手。  归根究底,仇恨的根源是爱,还有债。  “什么时候还清的?”

警察问,“谁帮他还的?”

从李善竹嘴里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名字:“小爱姐。”

“这很奇怪吗?”

他笑了,越笑越恶毒,“小爱姐非常爱我哥哥,她那么喜欢追求刺激的一个人,能同时跟父子,上下属,师徒谈恋爱,可就是不肯碰我,因为我是他的弟弟。”

“哥哥也很爱她,到我拿出小爱姐脱婚纱的半□□片,说是她发给我的,他才相信……其实那张照片是我偷拍的,我骗他说,是小爱姐想要勾引我,我们兄弟在她眼里跟别人没什么两样,都是供她寻找刺激跟快乐的猎物。”

“其实没有的事。她跟他一样,等这场婚礼很久了,他所有的积蓄都丢进了这场婚礼里,她所有的积蓄都用来给他还债……”李善竹往椅子上一靠,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花板,自己的眼睛里也一片灰蒙蒙的,“后来他死了,她也没解除婚礼,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夏威夷举行婚礼,在那之前,还打算跟所有的情人分手,呵呵,真是个傻瓜……”  画室渐渐归于平静,毛毯下的人渐渐停止挣扎。  “……我是个傻瓜。”

李善水慢慢将毛毯拿开,低头俯视着气息全无的未婚妻,笑得又甜蜜,又苦涩,“小爱,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的头像涂黑吗?”

房门忽然被人撞开,闻雨跟警察从外面冲进来。  “不许动。”

“快叫救护车!”

闻雨路过一只画架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副张心爱的半身像。  旁边丢着几个纸团,如果展开来看,会发现上面全部都是张心爱的画像,尚未完成,就被涂黑。仅眼前这半身像没来得及涂黑,虽寥寥几笔,勾勒出形态,但被灯光一照,栩栩如生,顾盼生辉,每一根头发丝似乎都在发着光,美得宛如爱神。  作画的人,仿佛在用他的画笔说:“我对你的爱,流淌在画笔里,看见你的眼睛,想要说爱你,听见你说话,就想要原谅你。只有用毛毯盖住你的脸,看不见,听不见,才能狠得下心杀你……”  闻雨将视线从画像上移开,看向对面的李善水。  他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警察走到他身边,他也没有反应,只是静静看着张心爱,眼睛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她是哥哥的女人。”

警察局内,李善竹以同样空洞的眼神看着头顶天花板,喃喃道:“为他而来,为他而改变,最后为他而死……我由始至终,没有办法取代哥哥。”

人生电影院内,宁宁睁开眼睛。  ……以前都是在椅子上睁开眼睛的,这一次却在一片废墟里睁开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

她左顾右盼,没等她从废墟里站起来,一双手已经从旁边伸过来,粗鲁的将她从地上提起。  狐狸面具,长长卷发,是张心爱啊。  “干什么呢?”

一只男人的手掌从宁宁身后伸出,带着调侃的音调,在张心爱手上一砍,另外一只手将宁宁拉进自己怀里,戴着玉石面具的男人望着张心爱,眼尾一如既往艳若桃花,“电影已经演完了。”

“不!”

张心爱伸手抓住宁宁的胳膊:“被人谋杀了三百六十二次,你为什么不杀李善竹一次!哪怕一次!一次就好!我跟善水……”  她忽然哭了起来:“就可以得救了。”

宁宁觉得身体发冷,原来如此,她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说她不会说的话,不做她不会做的事,就一定会走进被李善竹谋杀的事件里,然后无限死亡,无限重复,这样的重复会让宁宁麻木,厌烦,崩溃,而只要宁宁一个支撑不下去了,动手杀了李善竹……  那么未来本该活着的李善竹,就在这场电影里死了。  “就算李善竹死了,你跟李善水的命运又不会有多大改变。”

石中棠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淡淡道,“没有男人能承受得起那么多顶绿帽,你从一开始就错了,如果你想改变未来,你最应该改变的就是你自己……”  他笑了笑:“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没有票了,作为一个面具人,却失去了属于自己的主角票,你该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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