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几日躺在病榻上,可乌眼鸡皇帝心中的危机感却从未减弱半分。宫中诸事繁琐,宫外也不见得安宁。李怀仁逃出天牢销声匿迹,至今还未抓获。而赵元稷也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重石。虽然他早已逼迫庄子萱向他下毒,却还是时不时便要问上一问,以求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庄子萱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赵元稷是为了配合她自己给自己下毒,并且手中还有解药。她一脸恭顺,压低声音道:“赵太子一切如旧,请皇上放心。”
听的这话,乌眼鸡皇帝的神情放松些许,刚想挥手将她驱散,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纷踏声,紧随而至的是一道粗犷且的声音响彻大殿。“报,赵军二十万大军集结我大梁边境,还请陛下速速决断!”
庄子萱闻言,心头一紧。犹然还记得前两日,燕国陈兵五万,在边境闹事。当时,乌眼鸡皇帝便派之人守边境的敖衍前去镇压。如今敖衍刚带兵离去,赵国大军便派兵压境,这难道会是偶然吗?不,绝不可能!就算用脚想,此事与赵元稷也脱不了干系。他几次派赵军压境,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而这一次,他到底又想做什么?心中疑惑刚刚涌起,她抬眸便看到乌眼鸡皇帝瞳孔紧紧收缩,神情十分凝重。这一刹那,整个寝殿仿佛都被这种阴沉的气息笼罩其中。就在所有人战战兢兢之时,乌眼鸡皇帝眼中凌厉骤现,对着身侧福安急急喝道:“立即召集群臣到御书房,还有赵太子,把他也给朕叫过来,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庄子萱能看出来事,乌眼鸡皇帝又怎可能猜不到。自打赵元稷入京之后,事情便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每一次都将乌眼鸡皇帝逼到无可选择的死胡同中,他如何还坐的住?“是,老奴这就去传旨。”
福安一脸紧张之色,匆匆应了一声,赶忙退了出去。眼见此状,庄子萱也微微躬身。“皇上,如果没别的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她不过一介小小太医,虽然心中好奇赵元计的目的,可如此军机大事,还是少参与比较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句话看似无情,却是在这后宫之中生存下去最重要的法则。眼看着乌眼鸡皇帝颔首,她心中稍安,缓步退出寝殿,带着心中的疑问向太子宫中去了。而乌眼鸡皇帝根本无心去理会庄子萱,他神情凝重,晦暗的双眸惊疑不定,暗芒在严重不断涌动。一只手死死捏着金玉茶盏,若不是身体还未痊愈,只怕要将那杯子直接碾碎。过了片刻,他才缓过神来,移步到御书房。当他来到御书房中时,朝中重臣与几位皇子已经分立两侧等候在殿内,只有太子因伤未能出席。眼见他进去,众人齐齐躬身行礼。“臣参见皇上。”
乌眼鸡皇帝根本不为所动,径直走到龙椅之上坐下,目光这才打量着众位大臣,声音阴沉而威严。“朕方才收到前方急报,赵国出兵的二十万驻扎在两国边境,此事你们如何看?”
其实问出此话,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之后赵国几次陈兵边境,利用出兵攻打来威胁他,这对于一个帝王简直是极大的羞辱。前几次他都因朝臣们的劝告隐忍下来,可这一次,若再不出兵,只怕百姓们会觉得他怕了赵国,是个庸碌怯懦的废物皇帝。哪怕他身为帝王,若是失了民心,只怕这皇位也坐不稳了。兵部尚书眼见此状,立刻上前提议。“皇上,赵国屡屡陈兵压境,根本就是对我梁国的蔑视,若我们再在百般忍耐,只会让赵国更加嚣张,觉得我们怕了他。臣觉得应该立刻派兵应战,扬我梁国国威!”
佞臣最常做的便是揣度梁帝圣心,按着梁帝的心意说话。况且他虽掌管兵部,可若真要派兵出征,那也是武将的事,与他也没有半分干系,何不在此时顺其心意,以求讨好乌眼鸡皇帝。乌眼鸡皇帝神色微动,他要的就是这句话。刚想下旨,不想户部尚书却突然上前几步,反对道:“皇上,臣以为此时不宜出战。赵太子如今尚在京中,不如将他传唤过来,与他达成协议,如此便可保边境太平。”
这话无疑触怒了龙椅上的男人,他劈手指着下方官员,披头盖脸的怒斥。“求和求和,你们这些个庸懦文官就只知道求和!赵军几次犯我边境,根本就是不将朕放在眼里,朕已经一忍再忍,如今已是忍无可忍!”
帝王一怒,整个御书房都抖三抖。群臣当时鸦雀无声,七皇子更是畏惧如虎,吓得瑟缩起身子,根本不敢看龙椅上的男人。可乌眼鸡皇帝却龙威不减,阴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带着无比压迫的质问声再次传出。“说话呀,你们一个个都哑巴了吗?”
若是庄子萱在场,肯定会觉得面前这人就是精神分裂。只可惜在场众臣都被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常年压迫,哪怕只是想一想他们也不敢。感受着周围让人窒息的气氛,众臣齐齐将目光望向昂首站立在最前方的林丞相。如此时刻,只怕只有他的话,梁帝才能听进去几分。然而,林丞相却岿然不动,好似压根儿没看到周围恳求的目光。他身为丞相多年,自然是一个无比滑头的老狐狸。此刻他若开口,无论是支持哪一方的言论,都是极为不划算的举动。既然如此,还是明哲保身要紧。乌眼鸡皇帝眼看着那一双双闪躲的眼,几乎气的半死,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掷了出去。“你们这些个废物,朕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难道就是白食朝廷俸禄的吗?”
听着着震天动地的咆哮声,一直闭口不言的敖霄皱了皱眉,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息怒,臣以为户部尚书所言在理。前时受蝗灾影响,只怕国库中的粮草已是不足,而行军打仗,将士们与兵器固然重要,可若没有足够的粮草供给,是万万无法取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