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粮食和菜都很实在,说多少就多少,基本不会有缺斤少两的时候。
安愿把那一盆满满当当的酸菜肉水饺端到自己跟前,用木筷夹了一个白白胖胖的水饺。
水饺皮很薄,都能看到里面快爆汁出来的酸菜肉馅,安愿放进嘴里。
面皮韧性有嚼劲,酸菜入口脆滑微酸正好解腻,猪肉也是更鲜嫩多汁,放在桌子上都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肉香味,都是没吃过什么饲料的土猪,菜也从来不打农药。
除了盐以外,没放多余的调料,都是食物本来的原汁原味。
后厨。
“你这小子,好好的不去给客人点菜,你跑来跑去端菜干啥?”
刘大厨给自己盛了一碗油花花的饺子汤放在一边晾着,等着一会儿闲下来再喝。
“6号桌的客人要两碗饺子汤,让我帮忙端过去,你给她盛。”
李玉局促的搓手,就怕安愿等不及。
刘大厨不耐烦的拿了两个搪瓷碗,用勺子随便从锅上头舀了两勺子油花花的汤。
李玉看着那两个碗,皱眉把汤倒在锅里面,然后用勺子撇去油脂,就舀了干净的汤。
刘大厨:“嘿,你这小子,有油水都不盛?”
李玉嘿嘿笑:“客人交代的,不要油。”
他又小心的端着两个碗把汤放在安愿没有空地方的桌子上。
“我特意让厨房不放油水。”李玉自傲的说。
这时候正好是中午头,国营饭店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桌子不太够用,已经开始拼桌了,她不想一个人在这里耽误人家吃饭。
安愿随便的点点头,低头快速把饭吃完,喝了两口饺子汤润润肚。
“我吃好了,结账吧。”
“好,我给你结。”李玉又凑上来。
“你会结账?”她以为他就是单纯的店小二。
李玉有点骄傲:“国营饭店要求员工什么都要会些的,我学历到高中呢。”
他开始拿出算盘和钢笔在那里计算,算出来的钱果然够买普通人家米面和肉菜吃一个月的价钱了。
安愿没什么反应,递了一张十块纸币和他要的票,找回来的钱她大致那么一看就知道没错。
“你,这就走了?”李玉忐忑不安。
安愿纳闷:“我钱没交够?还要留下来给你们饭店刷盘子吗?”
“没事。”李玉呼出一口气。
没关系,县里就一个饭店,安愿以后肯定还会过来的。
等她扭头,李玉又觉得不舍得:“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安愿:“6号。”
她刚才吃饭的桌号是6,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李玉留,男人的脸色苍白,还来不及忧伤,经理又把他叫走去干活了。
安愿出了国营饭店正好是下午两点左右,看着人流来来往往,她考虑着。
如果情况允许,麦田大队偶尔给知青放假的情况下,她就不用担着风险跑黑市交易了,可以摆摊做生意。
她现在的空间情况算得上是吃穿不愁了,钱票手头都有些,现在在赚的都是躺平养老钱,谁会嫌弃钱多呢?
安愿问了路以后,走进没人的巷子里从空间里拿出一辆这个年代的黑色二八大杠自行车,手上的东西都挂在车把手上,乘着风往丰收村骑。
如果赶回去快的话,说不定还能看着赵芳芳去捡牛粪?
这么想着,安愿舒畅把腿脚又提了把速。
两个小时后,丰收村麦田。
“还有多久才下工?”她把头上的汗珠用手抹掉。
赵芳芳已经要晕倒了,一直攥着手里的镰刀才强撑着没两眼一黑。
她上工这么久了,还是没掌握技巧,依旧是那个对她很凶的大姐教她,她一做错了就冲她吼一嗓子,稍微懈怠就要被女人打小报告告诉村长。
女人抬头看了看太阳,一点都没有要下来的迹象。
她揶揄道:“太阳下山还早着呢,你下工以后又不是直接就能休息,你还要去铲牛粪。”
赵芳芳恼怒的把两条马尾辫子一甩一甩的,不搭理这个大姐。
旁边的男人女人们莫名一阵嬉笑。
是的,村里这种有些八卦的大妈大婶存在的地方,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不知道的秘密。
从村东的寡妇到隔壁村的壮汉,大家都是略有耳闻,如果碰上了个爱聊的,拎着个马扎就能知道那俩人的全部经过。
那话传的呦,都像是亲眼看过一样。
赵芳芳昨天下工以后就失踪了,广播一直喊她的名字,虽说后来找到了。
但是农村的路上难免有三两个大娘吃完晚饭拿着蒲扇在门口乘凉的,都看见了赵芳芳,也闻着她身上的恶臭,差点晕倒,这事自然也瞒不住。
再加上今天赵芳芳鼻青脸肿的,女人们都问了知青点旁边的邻居牛大妈的话。
牛大妈想给这妮子留点面子,但是大家又一直盘问,这才把实话一箩筐的说出来。
“掉粪坑了?哈哈哈哈怂蛋!”教赵芳芳的大姐毫不留情的嘲笑。
“对啊,我昨天晚上听着广播在找人,也想帮忙,就拿着个窝窝头出来看看情况,结果这妮子走在路上,那味道我都翻白眼。”
王姐煞有其事的附和道。
陈大娘可是最了解王姐的人了,她是王姐的婆婆,她抠抠鼻子:“你?还想帮忙?我看你就是想看热闹吧,找人你还拿着个窝窝头找啊?”
“哈哈哈哈哈哈,你还吃的下去。”
“我妈说我小时候也掉过粪坑,只不过没这么丢人,我是因为捉蛐蛐跑进了茅房掉进去的。”
旁边穿着工字背心的男人默默说出自己的童年经历。
“这才想起来她是为了偷牛去火车站,这也太坏了!村里就一头牛,没了牛我们村里怎么过啊!”
大家愤愤不平的埋怨赵芳芳。
王全福今天牵着牛,什么也不干,从村民们上工他就开始背着手监督赵芳芳干活,中午也直接在田里啃了块干粮,继续看着赵芳芳。
差点弄丢他的牛,上工还想偷懒?门都没有!
书记看着村长那愤愤不平的样子,都忍不住过来插一嘴:“全福,难道村里传的那些都是真的?这样一个女娃子胆子居然这么大?”
“别提了,我以为这批知青能稍微安分一点,没想到,我的牛差点被火车站买去做酱牛肉!”
他声音幽怨,眼角是心酸的晶莹。
村长额头上的皱纹愁成了“三条直线”,就差个竖,就能凑成村长的姓氏“王”了。
别说这头老牛是村里头唯一的一头壮力,单凭几年的感情村长都不会舍得把他卖了去。
书记似懂非懂的拍拍王全福的肩膀头子,“兄弟,别伤心了,都过去了。”
“也不全都是蔫坏的,我看知青里面有个女同志叫安愿的就挺不错。”
村长瞄他一眼,警惕的说:“你别动那些坏心思啊,我们村那么多壮小伙都找不着媳妇儿,你要是把她派走去当个文员我也不愿意。”
书记大惊,姜还是老的辣,村长居然这么快就看清楚了他的意图。
“村里小学不是缺教师嘛,他们知青学历高,有素质,能有轻松的活干嘛天天下地插秧?而且当个老师工资也不低。”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王全福。
王全福摆摆手,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书记碰了一鼻子灰,扫兴的换个土坡蹲着监工。
村长对于安愿的去留,他有点私心,去镇上做教师就不能经常回村里了,长的漂亮身家干净,还能干的女同志并不多。
这到镇上不分分钟就把安愿给抢走了,他那便宜儿子怎么办?面都没见过,老婆就跟人家跑了。
不得不说,村长想的是有点多,这么说来,很多个长辈都已经把安愿当做“未过门”的准儿媳了。
安愿还在这里百米冲刺似的猛蹬自行车,这也幸亏是她找的小工厂做出来的自行车质量好,要不然早就被她给造坏了。
村长过去也割了两把麦子,扭头继续观察赵芳芳那边的动静。
怎么又闲下来了?
王全福大喝一声,眼睛凶狠不留情面:“赵芳芳!你现在是在将功补过,你怎么又偷懒了?我从上午就看着你,现在还没下工已经不知道几次你把镰刀给撇了!”
村长恨铁不成钢的,怎么这帮小年轻都这样,肩不能背,手不能提的。
“你再给我磨洋工你就给我滚蛋!”
赵芳芳现在都快魔怔了,一听着村长的声音就打哆嗦,半天过去了,每次她想休息一会,就会被村长当头一棒骂醒。
早知道这样,她再也不乱说话,她直接自己跑了,骑什么牛啊!
现在村里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鄙视和嫌弃,她不知道比那些莽夫高贵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