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柒员外府。
淡雅清秀的乌瓦白墙,大门两旁燕尾脊高高翘起,一道乌青色檀木大门紧紧闭着。府邸位于山峰之下,建筑同周围山景水色融为一体,浑然天成,成为整座骊山不可多得的一景。
这里便是有着天下第一富绅之称的柒佰万府邸(之一)。
据说这位柒佰万老爷,在大金各个地区都购置有房产,闲暇时可湖中观月,落寞时还能坐看大漠孤烟。
坊间传闻,柒佰万老爷名下所有的财产,加起来可重新建造若干座新城,富可敌国,真乃天下第一富绅也。
柒佰万老爷不止坐拥家产万千,还非常乐善好施,和当今陛下关系也很好,时不时捐资送粮,资助大金打仗。这些年来,大金征战四方,无往而不胜,这其中就有这位佰万老爷的功劳。
只是没想到,今儿个佰万老爷,被人杀了。并吊在了房梁上,一时间舆论哗然。这柒佰万老爷究竟何人所杀,这老爷的遗产又该如何分配呢。
众说纷纭。
本来此事关系的是佰万老爷自己家中的事,跟云飞燕是无关系的。但谁能想到,老爷的遗嘱上写的是:余之所有财产,包括良田亩地,置业地产等,一并赠与昭雪坊——云飞燕。
那这事就怪异了起来。佰万老爷和云飞燕也就见过几次面,云飞燕就去他家中帮忙驱了几次邪,何以全部资产都赠与她?
另外有人亲眼目睹,云飞燕昨夜从佰万老爷家中离去了。
嫌疑一下子就落到了云飞燕身上!
沈莺莺和大理寺一行人赶到西城柒佰万府邸的时候,正好看见西厂一群人也来到了门前。八壹中文網
门前石狮子处,两个石狮张大着嘴巴,嘴里叼着翡翠玉。玉石被打磨得晶莹剔透,圆润光滑,在日光下闪着刺眼的眼。
据说这两块玉还是正品,柒佰万老爷说了,欢迎天下奇贼来偷。偷得走,那是他们的本事,他也愿意结交这等奇人。而且就算偷走了又如何,再换两颗翡翠玉便是。
这豪气,这阔绰,真是世间难得。这可惜这才五十出头,就匆匆离世。还留下了富可敌国的资产,说要赠给沈莺莺!
柒府门前,两方人马相聚。
这一方穿藏蓝飞燕纹袍系金腰带,腰间佩凌空长剑,系大理寺象牙牌。另一方穿玄黑绣祥云锦服,绶朱玉带,跨大马刀,刀上刻“西缉事厂”。
为首的两人呢,一个是貌比潘安,相貌堂堂的意气风发少年郎,另一个呢,一双瑞凤眼似醉非醉,气若幽兰,更胜人间琢玉。
沈莺莺站在两名美男子中间,终于有了一种“哦,本仙真的是穿越了”的实感。
要不怎么人人都想穿越呢。可不就是图的这种时候。
沈莺莺左边看看这位大帅哥,右边看看那位大美人。
心想自己要不要说点什么话,打破这番死气沉沉的场面时,面对面的两兄弟先“问寒问暖”了起来。
“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五弟,也是缘分。”
“三皇兄要真这么想本督的话,赶明儿请你到东西厂走一趟。”
一句话说得顾南天语噎。
这东西厂是监察百官的地方,诸官员能被“请”去东西厂,那都不是什么好事。这种地方,不去也罢!
半晌,顾南天想起一事,“这柒佰万也不是当官之人,五弟还要特地跑过来办案子。也难怪两厂三案率总是那么高了。”
“不高,比大理寺多了一成。”
顾南天:“……”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位五弟说话还老是这么直接,能怼一个是一个!这就是莺莺时常挂在嘴巴的那种,惹人厌嫌的——杠精吧!
想着顾南天又道,“两厂处理这事,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五弟老是这样,恐怕容易引起别的部门,甚至是别的官员不满。”
这句话是作为一名同父异母兄长的善意劝告。
顾南天进大理寺的原因,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储君之争。他真一心只想破冤情正光明。对于他那些执着于储君之位的哥哥和弟弟们,他偶尔也会突发善心想要劝导几句。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遥想五六年前,他们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还不是这样呢。
只可惜,一番好意,顾阳景并不领情。
“柒佰万的大儿子在朝中任职,还是在大理寺任的正七品评事,原来三皇兄这都不清楚。不过,三皇兄忙于杂事,抽不出空能理解。”
“年末的时候,本督真诚希望大理寺能一举夺魁。不然老是东西厂第一,也没意思。”
说完冷然一瞥,拂了拂衣袖,转身便往檀木大门走去了。
顾南天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也罢,不和这位弟弟置气。否则伤到的只能是自己。
顾阳景方才是有看见沈莺莺站在顾南天身旁的,不过听闻他们关系向来交好,而且他和这位女神探也确实没有那种“见了面需要打招呼”的交情。索性便当做没看见她,径直上了台阶。
哪里想到,这抬脚刚跨过柒府的门槛,还没落地,那个女神探一把冲了上来,然后先他一脚,先踩在了柒府的地板上。
沈莺莺脚踩门槛旁第一块地砖的时候,只见紫光微微骤起,一道又一道紫光散去了正在柒府纠缠的厉鬼怨气。
不过紫光只在脚下,又微弱,寻常人是看不太出来的。
顾阳景只觉得她这行为有点奇怪,皱了皱眉眼。
“云玄探这是何故?”
不知道的还以为挑衅他两厂总督呢,非要先他一步踏入府宅。
沈莺莺呵呵一笑,收回了脚,“民女性子急,一下子给忘了这事,殿下您先请。”
说完还真把伸出去的那只脚收了回来,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笑若桃花。
顾阳景见她这般“乖巧”的样子,懒得和她计较。抬起另一只脚,正式跨入了柒员外府。
顾阳景在前,西厂的人马在后,陆陆续续地,一共几十号人物都入了柒府。
沈莺莺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这个顾阳景真的是没良心。本仙怎么着也都是为了他。早知道刚才就不先他一脚帮他先驱鬼了。
要没有本仙,就这柒府缠绕的怨气之深,够他难受好几个晚上的。
也罢,谁让他有可能是未来的人皇呢。本仙还是多巴结巴结吧。
想着,沈莺莺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翩翩少年郎。
“修勾,我们也入柒府吧。”
“好。”
顾南天的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太出来情绪。
他只是觉得奇怪,就飞燕刚才那些动作,好似在提前帮五弟驱鬼?但以飞燕爱财的性格,怎么可能白做这种驱邪之事,还特地不让五弟知晓。
倘若五弟和自己一样,是个寻常男子。他都要怀疑飞燕是不是喜欢上五弟了。可偏偏五弟是个无根之人。
这便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柒府大宅。
内里的柒府比起外面的诗意精致,更来得富丽堂皇。可以说,入眼看见的,那雕栏玉砌,那亭台楼阁,个个看上去价值昂贵。
柒府的格局也是大得吓人,可以堪比当今的各个皇子府,甚至要豪华不少。要不是眼前这帮人,皇宫内外殿都走遍了,看到这柒府,真得是大开眼界。
顾南天和顾阳景怎么说也是一朝皇子,对这种珠围翠绕的地方也是看遍了,面色都不起波澜。
沈莺莺嘛,虽然库房里的宝物价值连城。但钱这种东西,不嫌多!这屋子里的东西要都是本仙的就好了。
这么想来,想破案的心思也没那么急切了。
这要是破了案,证实这遗嘱是伪造的,继承人压根不是本仙,那多让本仙心碎!
柒佰万一共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如今个个是盘坐在大厅上,囔囔着赶紧分家产。
柒夫人是柒佰万前几年娶的,才三十来岁,哪里镇得住这些名义上的儿女。
“反正我话都放在这里了。钱,必须分。今天就必须分!”柒老大甩了甩自己脸上的横肉,恶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他那水蛇腰的老婆也是气势十足,“就是!娘亲你赶快分了吧!难怪你真要把那个钱都给那个云飞燕吗?那你这么多年陪在爹爹身边,都算什么了!”
“就是。依我看啊,那个云飞燕保不准又是爹的新欢,爹是被迷惑了,才会写那什么遗嘱。”
柒老二听到四妹这么说,摇了摇头,“你懂个屁,人保不准就是云飞燕杀的。你都不知道杀人魔头云飞燕的称号有多吓人。人家都说啊,她破案那么快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也是杀人魔。”
她把自己的思维和凶手联系起来,可不得是分分钟就破案了嘛。
“这么可怕的吗……”
这兄妹俩还在絮絮叨叨中,一个穿黄色云烟衫,一袭烟罗裙逶迤拖地,墨色秀发编成几辫,头戴金簪,言笑嫣然的女子,突然跳到了他们眼前。
“真凶在这边讲本仙坏话,好像不太合适吧。”
两人一见云飞燕突然出现,吓得一连退了几步。
我去。这个女的从哪里突然出现的。
随后不久,又有两批人马踏入了柒府大堂。
正在朝中任七品小官的柒老二,立马认出了人群最中央那两个雍容华贵的男子的身份。
一个是正一品两厂总督,当今五皇子——顾阳景。
另一个呢,是从三品大理寺少卿。他们部门名义上的二把手,实际上的老大——顾南天。
柒老二正准备上前巴结两位皇子,沈莺莺一张驱邪符按在了面容精瘦的柒老二额头上。
“两位殿下,民女就直说了,柒家的几个儿女都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