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渐欲迷人眼。此花乃无根之花,由天而降,为这世间生灵带来无边无际的寒意。龙腾大陆,对雪早有描述。或是瑞雪兆丰年,或是胡天八月即飞雪。无论何种,那洁白无暇的雪终归与那温情、丰收或是久伴联系在一起。可眼前那血,是如此血腥、暴力、暗藏杀机。取人首级在瞬间,杀人性命于无形。鲜红色血,在雪地上璀璨绽放,姹紫嫣红如漫山桃花。风疾吹,雪漫天。少年踏雪而来,如那冬夜中的修罗恶神。“他吗的,老子平日里白养活你们了,给我冲。”
眼瞧着僵立不懂的二百余壮丁,未敢有丝毫动作,张富春气的是七窍生烟。漫天鹅毛大雪,如无数把白色叶刀,飘零落下,意欲收割这些大汉们的生命。“我们人多,他只身一人,别怕,一起上。”
说话的汉子有些獐头鼠目,眼中冷光闪烁,给人极为不实在不厚道的感觉。听了那大汉的话,二百余名大汉以蒋淼为中心缓缓移动,绕出个圆环来。再瞧那名朗声挑拨的汉子,眼中精光闪烁小步伐往后退去。张富春人不厚道,其手底下的汉子也没皆为蝇营狗苟之辈。“该杀。”
蒋淼望着渐渐接近的众人,口中有杀伐之音。雪花飘零,方圆数十里已如雪国。少年双手舞动,如傲然挺立与万军帐中兵马大帅,执着无形旗帜,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数十里的雪花,化作兵马万千,飘舞于二百多大汉之中,将其隔成无数个体。虽是近在咫尺,仿若遥在天涯。可见人影憧憧,却不闻脚步声阵阵。一把寒斧,蓝光闪烁,化作致命流星,向那獐头鼠目的宵小之辈扑去。“啊——”那人惨呼一声,斧刃恰好劈至嗓间,割破气管,眼看是活不了了。这斧头去劲拿捏得极为巧妙,多一丝,则那人头落地,少些许则恰好偏离。雪,骤止。二百余大汉愕然地看着眼前一幕。早已并无队形可言,明明是四目相对,先前却未察觉对面有人;更有甚者,刀斧兵器依然架于他人脖上,若稍用力,必定是血溅七步。“瞧瞧。”
少年惜字如金,声音不大,却如重锤敲鼓,兀直在众人耳畔响起,直击灵魂深处。蒋淼的声音如劲风疾袭,风向之处恰好是那躺于地上,被割破咽喉的宵小之辈。呼呼呼——那人胸腔中如损坏的风箱,嘶哑而充满绝望。饶是他大力呼吸,却未有半点空气进入肺部。可怜那人,竟要被活活憋死。命如草芥,人心凉薄。众人对他的生死并不关心,而是望着他躺倒之地,竟是张富春身旁。那肉丸般的胖子怕死的很,躲在队伍最后,正双目圆睁,如铜铃般瞪着众人。龙门镇治安官怕死,早已并非新鲜事。可那挑唆众人向前的宵小口中叫嚷着要取蒋淼性命,而他人却远远遁藏于众人之后的安全地带,其用心昭然若揭,此人理应当诛。张富春更是面白如纸,吓得毫无血色。这斧头若再偏之毫厘,那定会落于他的身上。“混蛋,这么多人竟杀不死一个屁大的小孩,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张富春咆哮着,怒吼着,想要掩盖内心的惧怕与惶恐。“下一个,谁来?”
蒋淼静如水,冷似冰,轻描淡写说出那话,顺势拎起落了满地的刀斧,活动身形,作势欲抛。顿时,那二百余大汉不自觉的向后退去。这斧头若抛出,定然只会有一人遭殃。可谁能保证这遭殃丧命的不是自己呢?这二百多大汉别瞧着怒气冲冲不可一世,可顶多也只能欺负欺负老弱病残,吓唬吓唬邻里乡亲。平日里,凑凑热闹打打架还行,若真要以命相搏一个个都是八尺脓包。“到底,谁来?”
蒋淼怒言相向,惊得那群大汉不禁稍稍后撤。半晌,未有人动弹,寂静的如同亡灵世界,唯闻见那沙沙地雪花飘落之音。寂寥大地,肃杀千里。“将我围在此处的是你们,此时无人应答上前应战的也是你们。”
蒋淼大声疾喝,震得枯树动荡,积雪簌簌而落“何人敢上前,试试我这把斧头锋利否?”
少年前踏一步,雪地嘎嘎作响。众人皆惊,不觉得缓缓后退。“窝囊废,给我滚。”
蒋淼胳膊抬起,将那斧头作势欲扔“一群怂包。”
巨吼,响彻天地。寰宇间,唯闻那霸气呵斥。举世间,万千生灵最畏惧的莫过于死亡。而最压抑的,却是那等待死神降临的提心吊胆。“啊——”众人间,有个体形稍弱的汉子,无法克制满心的畏惧,大呼一声,昏阙了过去。三声呐喊,恐怖如斯。“跑啊。”
“救命啊。”
“他是蒋淼,惹来众神震怒,降下龙神诅咒的恶魔。”
“他能操控冰雪,能杀人于无形,是要妖魔鬼怪啊。”
当初龙门潭上的种种再次浮现在这些大汉眼前,他们回想起那年恐怖的记忆。终于无法再控制内心的畏惧,抛下手中兵刃,如猪猡般纷纷退去。狼突豕窜,惶惶不可宁日。兵败如山倒——如若这支乌合之众可被称为“军”的话。张富春气的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大声的骂骂咧咧,想要止住这难以控制的溃逃。可惜,只是徒然。这只是群为了金钱与利益搅合在一起的猪猡之辈,平日里瞧着秩序井然,实则并无任何的军令可言。若一拥而上,蒋淼饶是有万般神通也难逃出生天。只可惜,他们并非军队,只是群见利忘义的窝囊废。张富春大吼大叫,马背上张诚如若死尸。“治安官,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何时,蒋淼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张富春面前,双眼眯作条缝,饶有兴趣的望着这正大吼大叫的肉丸子。“没,没事。”
张富春骤然一窒,额头冷汗涔涔,口干舌燥,顿时直觉的被上如有千钧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