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蓁蓁被送到最近的宫殿。公子襄在她面前守着，却见她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没多久，全部转为病态的苍白。门扇被砰得一声撞开，要不是宫女躲得及时，非得被撞得头破血流不可。白子钦顾不得这些，急急跑到白蓁蓁身边，她的脸色已经苍白了有一段时间，唇边忽然溢出鲜血，不多，却细细地积攒成一堆，红得让人心惊肉跳。“太医怎么说？”

白子钦红着眼睛，朝公子襄着急道。公子襄没有说话，太医们都来看过一遍，说她没救了。许初宸终于也赶来，来不及多说话，先去探白蓁蓁的鼻息，之后又给她诊脉。“怎么样了？”

白子钦着急。公子襄擦掉她嘴角的血迹，没有新的血液流出来，白蓁蓁整个人都已经无声无息。他的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周身发冷，心头难以抑制的酸楚。“她……”许初宸一咬牙，低声道，“她已经死了。”

靖王妃这么好的人，居然就这么死了？她给沈琢的治疗才初见起色，这下，沈琢的腿又无望了……“你胡说什么！”

白子钦一把抓起许初宸，将他一把撞到床栏上，目眦欲裂，“小妹几个时辰前还好好的，出门前活蹦乱跳说要回来吃虾，怎么会死？”

公子襄脸上的希冀之色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太医早就说过救不了了，现在许初宸来，也这么说。“你再看看，你再给她看看！”

白子钦将许初宸按到白蓁蓁床榻前，“你肯定是看错了，我家小妹吉人天相，怎么会……”许初宸猝不及防的被按下去，胳膊碰到了白蓁蓁宽大的袖子，忽然看到她手臂上不对劲。“这是……”公子襄忙看过去，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将她的袖子直接掀起来，就看到她的手臂上，全部都是大片的紫色尸斑。尸斑！她才刚死，怎么会有尸斑？可不管为什么，一个人要是连尸斑都出现了，那绝对是死得透透的了。公子襄一时间胸口如遭重击，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小妹啊！”

白子钦猛然喊了起来，扑倒白蓁蓁身边痛哭，“都是为兄没有保护好你。”

许初宸怔怔的后退一步，不由红了眼眶。门再一次发出巨响，这次，是沈离终于收到了消息，闯了进来。“白蓁蓁呢？”

沈离急道。没想到白蓁蓁还在皇宫里，她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她的清白还在吗？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看这么多人在，还以为是白蓁蓁的清白已经被别人毁去，顿时恼怒：“是谁趁她神志不清对她不轨？本王要了那人的命！”

话音刚落，碗大的拳头顿时落到了他的脸上鼻子上，直将他打得头晕目眩。“你还敢来！”

白子钦憋了很久的拳头，因为白蓁蓁死，这下彻底憋不住了。白子钦这一拳饱含了他多年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力量，直将沈离的脸都打得变了形。沈离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摸鼻子，满手的血，顿时大骇：“你疯了不成？你竟敢打本王？”

“打的就是你！”

白子钦愤怒无比，手臂上青筋暴起，“要不是你，我妹妹怎么会死？”

又一拳打到沈离的另外半边脸上，但比起疼痛来，更让他惨痛的还是这个消息，白蓁蓁死了？许初宸快急坏了，眼看两个人你一招我一式的打起来，他又怕牵连到自己，忙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二公子，有话好好说！”

但这个时候，许初宸根本指望不上白子钦能好好说。在屋内一片打斗声的时候，公子襄起身走了出去。许初宸看他：“你去哪？”

他刚想追出去，白子钦一拳打碎了屋内的案几，木头茬子崩得到处都是，许初宸被误伤，忙躲到角落去。公子襄到了两仪殿。门口两个侍卫看到他，顿时想到印公公临死时的惨状，忙提心吊胆：“公子，您……您怎么又来了？”

印公公死了，两仪殿的人当然要去给淑贵妃报信。年宴正进行的热闹无比，淑贵妃即便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敢离开宴会回来处理。她一边对公子襄的不敬恨之入骨，一边吩咐两仪殿的其他人，一定要好好提防，绝不能让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于是两个侍卫虽然面上恭敬，但却都是挺直了身子，一副将他挡在门外的架势。公子襄站在门口，月白色的袍子上，印公公的血已经干涸。他温和的笑了：“当日去追白蓁蓁的侍卫，还有谁？”

两个侍卫微微诧异，他不是去找人了吗？就算发现了白蓁蓁的尸体，去禀报陛下就行了，怎么又回来问了？“您找到靖王妃了吗？”

一个侍卫道。公子襄微微垂眸，他的眼眶红了起来，没法再保持一个微笑。光是“靖王妃”这三个字，就已经可以刺痛他。“白蓁蓁死了。”

公子襄的声音很低，手指微微蜷起，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白蓁蓁这个名字，会让他这么惨痛。两个侍卫互相看一眼，松了一口气。死了，死了就好。人死无对证，到时候就说她是自己闹脾气，闯入禁地，不小心把自己害死的。“公子有什么事，还是等晚宴结束后，贵妃娘娘回来再说吧。”

一个侍卫道。公子襄摇摇头，他不能等，他也等不及了。“算了，不说也没关系。”

公子襄的面孔微微扭曲，声音又轻又温和，从两个侍卫中间走过去。两个侍卫惊愕万分：“你不能进……”一人一口血吐出来，两人万分惊骇，他们怎么会吐血？两具尸体缓缓倒下。一个宫女从中门出来，脸色一惊：“公子襄？你怎么进来的？”

贵妃娘娘不是说让侍卫守门，不许他进吗？公子襄微微欠身：“抱歉。”

宫女纳闷，有什么好抱歉的？公子襄缓缓走过，那宫女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抱歉，要了你的命。宫宴快要结束了，他没有时间一个一个去审问，他找不到两仪殿内，究竟那些侍卫，那些宫女，那些太监，跟白蓁蓁的死是有关系的。冤有头，债有主。但帮凶也绝不可放过。等他再走得近一些，两仪殿的宫人们终于都出来。殿内热闹了起来，有人过来阻拦他：“什么人，竟敢擅闯两仪殿？”

公子襄再次朝这些人微微欠身：“各位，真是抱歉。”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的落在远方，他知道这些人里一定有人是无辜的。衣角飞扬，他像一个悲怆的神明，轻轻分开人群，从容走向内殿。只是他身后的这些人，再也没能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