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周恪率先跑过终点线,快了第二名整整一个身位。
女孩子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季绾绾置身其中，觉得自己快被震聋了。
周恪抬起手腕,修长的指尖微屈,擦去额角滴落的汗珠。
他去裁判处核对了号码牌，确认了名次,转过身。
季绾绾撑着把遮阳伞，正侧着头和苏安说话。
前者面色平静,目光几乎算的上是温和，但后者却脸色煞白,眼眶红的和兔子似的，嘴唇一个劲儿的抖。
“……”
被关在贮藏室的时候,周恪也没见苏安露出过这种崩溃的表情。
他看着季绾绾唇角温柔的弧度,简直就是笑里藏刀的标准模板。
……法术攻击,有的时候比物理攻击奏效更快。
周恪俯身从遮阳棚底下出来，几个女生绕过栏杆从看台走过来，手里拿着水和手机。
周恪偏了偏脚步,准备给她们让道。
结果姑娘直接拦到他跟前：“学长辛苦了,请你喝水。”
周恪垂下眼，女生估计是第一次送水没经验,送了瓶奶茶。
哪有运动员喝奶茶的。
不过他记得季绾绾挺喜欢喝这个牌子的奶茶的。
大概女孩子的口味都是相似的吧。
思索片刻,他接过：“谢谢。”
女生大概没想到他会接受,呆滞了一下,随后迅速和身边姐妹交换眼神，难掩兴奋的拿出手机。
“那个,周恪学长——我们是高一的学生,比你小一届,”她脸有些红，“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周恪不置可否的打开手机，解锁屏幕。
女生忙不迭找出微信二维码，双手举着，指尖因为紧张有些颤抖。
周恪扫了一眼，问了句：“微信吗？”
“……啊？”女生愣了下，以为周恪不用微信，“加qq也可以的。”
“太麻烦，支付宝吧。”周恪说。
女生：“？？？”
是她跟不上大佬的思维了吗？
现在还流行用支付宝交友了？？
平时发消息还要转账的那种吗？？？
谁想到，周恪接下来一句话打破了她的幻想：“支付宝转账不用好友。”
“奶茶多少钱，我转给你。”
女生：“？”
女生：“……”
季绾绾站得有些远，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从她的角度只看到周恪被一群女生团团围住，拿着手机你扫我我扫你，场面十分和谐。
就当她自我安慰周恪会像在上次篮球场一样干脆拒绝时，人群散开，少年手上多了一瓶奶茶。
季绾绾：“？”
这还不算完，季绾绾余光一瞥，捕捉到某个女生手机亮着的屏幕。
是一个二维码。
季绾绾：“？？？”
是她今天跳舞跳的不够好看吗？
怎么还接了别的学妹的水，还加了人家微信？？
难道男人真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季绾绾第一次萌生了把太阳伞戳到周恪这张帅脸上的恶劣想法。
烈日炎炎下，周恪看着少女抬起伞，露出一双杀气腾腾的狐狸眼。
仿佛他是砧板上的肉，思考着今晚是清蒸还是红烧。
“……”
周恪估计自己凑的再近一点，还能听到小姑娘磨牙的声音。
他走过去，指尖捏住伞的一角，往上抬了抬，趁季绾绾不注意松手的瞬间接过伞柄。
他举起伞，将两个人笼在同一阴影之下。
周恪低下眼，看着她手里的水，低声道：“我好渴。”
季绾绾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别过头，给他留了个后脑勺：“不是有奶茶吗。”
季绾绾真的气死了。
其实她真的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换做别人，她可能连过问都懒得过问一下。
可就是在周恪这儿，她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没名没分的。
人家都不知道她喜欢他。
就当季绾绾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别扭的时候，脸颊忽然贴上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
紧接着，她听见周恪说：“我不喝，给你。”
季绾绾心软了一点，但还是忍不住吐槽。
狗男人，就算你把奶茶给我，恰好这个奶茶还是我喜欢的牌子，也掩盖不了你和小学妹不清不楚的事——
“不是人家送我的，”周恪哑声开口，“我花钱买的。”
他的声音本来就偏低，运动之后喉咙有些发干，声音不自觉沾染了几分哑意。
季绾绾怔了下，心跳很没出息的漏跳了一拍。
她回过头。
周恪低下头，修长的指尖碰了碰耳垂：“把水给我，渴死了。”
“啊……好，”季绾绾抿了抿唇，把水递给他，“你把钱给她们了？”
周恪替她拧开奶茶盖子，接过水仰起头，喉结滚动。
“是啊，”他顿了顿，说，“操场离小卖部太远，现成的不要白不要。”
季绾绾：“……”
钢铁直男。
周恪抬起眼，苏安刚离开不久，坐在看台的角落，被一群小姐妹围着，脑袋垂的很低，应该是在哭。
他收回目光，懒声问道：“她来找你道歉了？”
“嗯啊，”季绾绾点头，“态度还挺诚恳。”
周恪问：“气消了没有？”
季绾绾：“？”
她眨眨眼，仰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周恪狭长的眸子敛起，语气轻描淡写：“没消气的话，我再想别的法子让她们补偿。”
季绾绾：“……”
她第一时间响起了以退学收场的蒋欢。
没必要没必要。
“不用了，我本来也没怎么生气，”她摇摇头，“这事儿就算过了吧。”
周恪对女孩子的纠纷不了解，一切都听季绾绾的，她说过了就算过：“行。”
“以后路上碰到她们，就当不认识好了，”季绾绾说，“免得说你欺负小姑娘。”
周恪举着伞，伞面倾向少女的方向，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阴影之中。
他低下头，看着她白皙的小脸，顿了顿：“你也是小姑娘。”
季绾绾“啊”了声，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周恪拧上盖子，随手抛起水瓶，瓶身在空中转了个圈，最后稳稳落在栏杆的扶手处：“别的小姑娘我管不着，但你这个小姑娘，我得好好看着。”
“……”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直接和我说。”
少年垂着眼，唇角噙着很淡的笑：“自家的小姑娘，总是不能受了委屈的。”
-
次日。
天公不作美，南城夜里起了一场大雨，哗啦啦的下个没完，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渐渐的停了下来。
操场被雨水浸湿，有不少项目被迫暂停。
高远坐在看台上，翻阅着学校新发的项目次序表，一个运动员一个远动员的挨个儿通知。
“林镜，你的铅球放到下午了，中午好好睡一觉，下午争取不要拿倒数第一名。”
“于扬哥，短跑决赛今天上午就比掉了，操场这么湿，你要不要去借一双钉鞋，我怕你摔一跤破相以后没小学妹追你了。”
“倩哥！我的好大哥——咱们班女生四百就靠你了，好好表现，弟弟在操场边为你加油助威！！”
……
“还有季绾绾，咱们的校花同志，”高远翻到最后一页，“上午的跳高取消了，被安排到了下午。”
季绾绾摆手：“别喊我校花，喊得我脑袋疼。”她看着次序表，“跳高之后就是八百米，诶，我两个项目怎么凑到一块儿了？”
周恪从讲台回来，把号码簿扔到她桌上，微微皱起眉：“你吃得消吗？”
跳高看似轻松，实则到了后期，随着栏杆高度的增加，参赛人员的逐渐减少，起跳的次数和频率增多，对体力的消耗是十分恐怖的。
更别说素来有“死亡项目”的女子八百米。
这两个项目凑在一起，简直就是老虎凳级别的待遇。
饶是季绾绾体力不错，也不一定能坚持的下来。
周恪拉开椅子，指着次序表：“要不要放弃一项？”
性格使然，季绾绾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二字。
她摇了摇头：“不用。”
中午午休过后，广播就开始播报女子跳高开始检录。
雨虽然停了，空气依旧是潮湿的，试跳的时候季绾绾甚至能摸到垫子上的雨水。
跳高场地边围满了各班的学生，季绾绾扫了一圈，居然在角落看到了周恪的身影。
少年盘腿坐在操场上，头发有点乱，眼睛半眯着，显然还没睡醒。
“恪哥，没睡饱就再回去睡会儿吧，”于扬在他旁边劝道，“绾妹我帮你看着。”
周恪抬起手，指腹擦过微扬的眼尾。
他把水瓶放到身边，淡声道：“不用。”
一开始跳高人数多，季绾绾平均五分钟跳一轮，体力完全跟得上，还能跑到周恪旁边和他们唠嗑唠嗑。
于扬见识了她就几个轻松的背跃动作，很是惊讶：“妹妹，想不到你这么专业啊。”
季绾绾咕嘟咕嘟喝着周恪买的水，谦虚道：“一般般吧。”
“还有一个小时八百检录，”于扬看了眼时间，“你这边半小时结束，休息半小时，正好。”
季绾绾想了想：“可能来不及。”
“怎么会呢，进前三半小时足够了，”于扬纳闷道，“这里有两个体育生，专门练跳高的，你跳不过她们的。”
“谁说我只想进前三？”季绾绾眨眨眼，“我的目标从来只有第一。”
裁判哨响，少女扶着膝盖站起身，回到队伍里。
“恪哥，绾妹不是在吹牛吧，”于扬将信将疑，“她能比的过体育生？”
周恪掀起眼，看着小雨中轻盈的身影。
他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能。”
“……绾妹是真的厉害啊，”于扬忍不住感叹，“长得好身材好体能好，打游戏也厉害，德智体美全方面发展。”
“恪哥，不得不说你俩真的好像，除了学习差劲点，其它简直完美。”
周恪垂下眼，修长的指尖搭在膝盖上，有规律的扣动。
半晌，他轻笑一声：“是啊，或许我们就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