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泗水寨的二当家褚强的儿子被杨大少爷玩弄,几乎致死,褚强的仇恨简直是嚼穿龈血,不共戴天!那是他捧在手心,抱在心尖的唯一的儿子!等褚强接到信儿,去杨府要人时,下人很不屑地告诉他,人不住他们府上,就直接关门不再理睬他们。褚强憋着一肚子的火,但是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找人要紧。褚强怕是杨府骗他,便不惜冒着暴露内线的风险,联系在杨府的暗线,确认了孩子确实是被杨大少爷掳来了,也确实被糟蹋了,但是他没看见,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孩子的惨叫声。后来又被丢了出去,丢到哪里这个暗线并不知道。褚强的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顾不得许多,心急火燎地开始满城找孩子。最后是在平民区一个垃圾场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儿子,衣衫破碎,应该是扔出来时下人胡乱套上去的,只是随意一裹,袖子都没有套上。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青紫掐痕,咬痕,细鞭痕,绳子的勒痕,撕裂伤。这样的仇恨,比直接杀人还让人难以承受。杀人是一个强刺激,而后这个刺激强度要么持续,要么衰减;而这个是冲击波式的,每看到一次受害人,仇恨就强上一层,是递增式的。当时,褚强在平民区垃圾场找到儿子时,他抱着儿子,心是崩溃的!七尺男儿,眼泪如泄洪的三峡大坝:怎么能,怎么能对他们下手!明明他们的关系这般的亲密!这个畜生,连窝边草都不放过!儿子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呀!他双手哆嗦着,差一点抱不住孩子。还是属下在一旁辅助着他,才抱得稳些。那个属下又脱了自己的衣服,轻轻将孩子包好。等他们回到寨子,妻子看着凄惨的孩子,受不得打击,直接就晕了过去。这几天,他们一家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好不容易将孩子救醒,孩子却沉浸在惊恐战栗中无法自拔,连睡觉都很困难。他们只能将孩子放在他们住的东屋,和他们一起睡,时时刻刻地守着孩子。这个仇,他褚强一定要报!他要将那个畜生千刀万剐!今天上午,孤雁和他说了杨树玉的计划,他就一阵阵的恨意勃发,便和孤雁说了自己的意思。孤雁也很痛恨这件事,他还动用了自己的关系,花大价钱特意从苏州请来了一个有名的郎中救治孩子,对这一点,褚强是感激的。对于这个杨家,只要有机会,他就绝不会放过,他会找各种机会给他们添堵!报复!破坏!如果不是他尚有一丝理智,他现在就会不管不顾杀上杨府!安顿妻子睡下,而他则瞪着眼睛,睡意全无,仔仔细细地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不仅蹙起眉头……为何老大今天回来这么晚?自己当时情绪太激动,忽略了一些细节,如今回想起来,怕是还有事!有没有可乘之机?至于与那个徐齐甫的会面,他全然没放在心上,他只想着要如何先从杨府撕下块肉!而另一边,魅影在杨府护卫的护送下,回到了他的朋友那里。一进内室,他便解开衣服,取下束腰的绷带,长长地舒了口气。这玩意儿,真遭罪,好在这是最后一次,也幸好训练的时候没偷懒,表演得很完美,得意洋洋地给自己点了一个比金字塔还大的赞。洗去脸上的妆容,又换了身夜行服,在那个“亲戚”的掩护下,融入夜色,飘然而去。章家据点的书房内,章秋谷,宋叔,陆仲书和徐齐甫,另外还有王宏盛和田喆,正聚在一起商讨着什么。王宏盛和田喆是宋叔培养起来的得力干将。田喆说道:“我们已经将那个丫鬟安全送回了杨府,并没有引起怀疑。银九也已经顺利进入杨府。只是银九并没有直接扮演那个死者,而是以另外的身份进去的。丫鬟对死者的了解也不是很多,我们掌握的信息不全面,很容易被识破,还不如重新打造一个身份。”
章秋谷点头,并没有说话。陆仲书说道:“银九进去的主要任务是全力勘察人质下落,和杨府的布局与暗桩,布防等等,为我们下一步营救人质做准备。”
章秋谷看向徐齐甫,他站起身来作揖行礼,章秋谷笑了:“徐掌柜怎的这般客气了,以前怎样还要怎样,这般客气,到让我觉得生分了。”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气氛立时就轻松了。徐齐甫重新坐下,详细说了今天傍晚与土匪会面的情形,然后说道:“那个孤雁,今天他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
满屋子的人立马齐刷刷地看向他,兴趣浓浓的样子。徐齐甫很是疑惑地说道:“我虽然以前没见过他,但我在这条江面开通运输线,对这些土匪做过详细的调查。他以前虽然匪气十足,好像没什么心机的样子,但也不是真的没心机,而是一种掩藏,扮猪吃老虎。可是今天,他的表现倒不像是假扮,而是真的就是一头猪,全然没有试探的策略,一上来就一股脑地将底牌全部亮出来,让我感觉我就是在面对一个傻子。这才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而且,那个二当家的也有些不对劲,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怎么看都有些奇怪,我说不出来。他应该是个比较能言善道的人,以往这种场合,基本上都是他发声,而孤雁装高冷。这两个人,孤雁做老大,是因为这个土匪窝是他家世代相传的,而实际上,真正的智囊是这个能言善道的老二。按说,今天这次会面,是彼此的一个试探,我要得到家人是否安好的信息,而他们是试探我的态度和我的人手。按我了解的以往的惯例,应该是二当家的出面做主要发声人才对。”
当时筹建这条运输线时,璇玑阁在这片区域是做了一番调查的,但是因为这片区域并不在运输线上,只是因为这里的土匪比较猖獗,怕殃及运输线,所以才对土匪做了一番调查。但是那个杨树玉,却是被忽略掉了,也没有想到这个人隐藏得这么深。不过那个时候,杨树玉确实也比较低调,一直藏在幕后,只是这一年才不再隐藏,逐渐嚣张起来。宋叔沉吟着说道:“这里怕是有事,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转头看向章秋谷。章秋谷摇头:“应该不是魅影的事。”
宋叔说道:“这其中必然有蹊跷,是不是让银九调查一下?”
转头看向陆仲书。从地位上讲,宋叔是高于陆仲书的,宋叔是火枪阁的阁主,而陆仲书只是璇玑阁分部的管事。只是因为是不同的部门,宋叔对他是存着一些尊重的。陆仲书点头:“我会告诉银九,让他着重调查一下。或者会成为一个突破口。”
宋叔又说道:“一旦确认人质的位置,我们就需要马上展开行动,而且,需要营救人质和剿匪以及打掉幕后黑手同时进行,不给敌人反应的时间,我们才能确保行动顺利完成。我们需要一个契机。”
说着,看向章秋谷。章秋谷笑道:“婚礼。”
一屋子的人都怪异地看向章秋谷,抿着嘴,憋着笑。章秋谷翻个白眼:“想笑就笑。”
众人纷纷笑出声来。章秋谷站起身走到桌前,将地图展开,一群人都围拢过来。章秋谷说道:“我们现在做一下人员分工和具体的部署,宋叔你来吧。”
宋叔并不推辞。少主掌握大方向就好,具体的工作他们这些下属来作,这样才是一个团队良性的运作模式。宋叔一边指着地图一边说,“银九和田喆负责营救人质,徐掌柜配合。我负责联系县爷和保护少主安全,陆管事和阿盛,负责剿匪。婚礼那天,少主只管牵制杨树玉和所有的匪首便好,等我们救出人质,会给你们信号。”
宋叔看向阿盛问道:“你那边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阿盛点头:“基本到位,只是还差十套县衙捕快的衣服。”
宋叔点头:“行动时,我们的人一律穿上官府的服装,切切不可暴露身份。”
一条条部署分派下去,直到天光蒙蒙亮,众人才散去。章秋谷没有在这里休息,而是乔装改变,在暗卫的掩护下,又悄然离开了据点,不知去向。次日下午,孤雁再次被叫来杨府。昨夜,杨树玉折腾到很晚才睡,一直睡到上午十点多钟,醒来后又在床上思考了一回,方才起来。收服徐齐甫和娶小美人儿,都是极其重要的事情,也都是迫在眉睫,不能耽搁的事情,杨树玉希望,能双喜临门。这次没有在前堂,而是到了杨树玉的书房。孤雁进来恭恭敬敬地给杨树玉行礼,叫“干爹”。很多事还要靠孤雁出面,所以杨树玉对他还是得给些面子的。下人上了茶,又退了下去,关好门,杨树玉才说:“明天你带着徐齐甫的儿子去,让他们见一面。”
想了一下又道,“你这样,先给他一张字条,写个时间地点,一个小时后再给他一个时间地点。”
孤雁一脸的懵逼:“以哪个为准?”
杨树玉一笑:“都不是。但是我们要派人监视这几个地点。找个小乞丐,一直在徐府门前守着,只要看见徐齐甫出来,在半路上让小乞丐领徐齐甫到第三个地点。”
抬手给了孤雁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个时间地点,“再由我们的人给他蒙上头套,马车拉着他到第四个地址,让他远远地看一下他的儿子,不能接触,明白吗?”
孤雁不明所以,问道:“他就一个人,直接抓过来就行,犯得着搞这么复杂吗?”
杨树玉用看白痴的眼神斜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人?那么好抓,你的人会受伤吗?”
孤雁哑然,他没想那么深,他以为在这片地区,他们是无敌的。世界上没有凭空掉馅饼的好事,做了人家的干儿子,得到好处的同时,那也是要敷出代价的。其实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抱怨好委屈的,你自己犯贱非要认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当干爹,可偏偏孤雁觉得自己很憋屈,很气愤。唉,咱们套用男猪脚的话,人无贪欲心自清!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回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