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红鸾星动,雨落屋檐刚一闭眼,就只觉得眼前一黑,识海中南风的明眉皓齿一霎间淡了光景,他想喊出南风的名字,可是突然就没了念头,好像死去了一般···渐渐的,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的可爱,浸湿了小溪里的顽石,清冷的有一点温柔,寒意与暖意慢慢的蔓延,惑儿也不阻拦,入了心尖也不管,他走进了身边的古刹,门前的碑文被青苔留下印记,已看不清记载的是哪一位僧侣,又或是哪一位王。他知道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留在了某处,在等着自己去保护,却怎么也记不起到底是什么。这么好的烟雨,落在屋檐,又落在眉间,少了几只子规,又忘了几片蓑衣,手中亦无挚爱的逍遥管,也无妨,惑儿一步一步进了古刹,这一刻,多希望你为僧来我为尼,你我永世不得为彼此挂念,多想就拜在佛祖莲下,青灯古佛,念一辈子的经,撞一辈子的钟。惑儿终究是败在了自己的执念下,这人间还有东西在等着我。门外的雨声依旧,小小的,盖不住喝茶时的嗟叹,也没能盖住行人的脚步细碎。惑儿走进了院里,分明是听见了声,却怎么也不见人。山是空的,水是空的,一场新雨,不就满了,满的不是游人如织,只是涸了已久的洗砚池。没想到,这古刹竟也有这般清幽的去处。“待我功成名就,一定寻这样一片方寸之地,日日洗墨。”
惑儿忘却了门外的脚步声,一个人创造着自己的念想。“公子,老夫已治好了南风公子,还请公子莫要再留恋此地,速速与南风丫头团聚。老夫还要再啰嗦几句,公子,莫要再进道佛之地,这一片净土,自有圣灵守候,你的剑不在这里,它在雪落城,在王土之外的王土,说起来,老夫几百年前,也还握过它呢。小儿速速离去!”
老者的一声断喝,钟离惑突然记起了南风,也记起了他的四方之志。朦胧间,似是梵音从心里而来;“愿钟离家剑光普照之地,皆是雪落之名。”
钟离惑的意识渐渐清晰,他的意识渐渐退出识海,来到了南风身边。“钟离惑!钟离惑!醒醒!快醒醒!难道是那个老头说了假话,等着!我这就去为你报仇!”
好一个飒沓的女侠,即墨南风!“姑娘,回来,小生无妨,不打紧··”气息孱弱的令人生怜,但好在还是叫回了即墨南风。南风听见了声,急忙跳将回来,宝剑入鞘。“钟离惑?你是父亲要我找寻的钟离惑?”
“是,南风,我是。南风,我们怎么会在此处?方才不是···”“南风醒来就在此处,南风醒来时,惑哥哥周身是血,鼻青脸肿的,身旁有一老者正在为惑哥哥医治,见南风起身,说了句:‘红鸾星动,雨落檐前。然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一直在为你医治,我问他,他也不说。方才,他就走了,前后不过几个时辰。”
“那老者走时有说什么吗?”
“有,他说以后但遇大难,可去捺龙川董氏药房寻他,若寻他不着,梦中亦可见。真是个怪老头!”
“你方才说我鼻青脸肿,现在如何了?”
“好了,全然当初相见时的模样。”
说来那老者自是与钟离家有一番渊源。也是钟离惑命里是个福星,遇强人拦路,又偏遇钟离家已故老友暗中指点,如今那老者已去了云霄做了仙,自然要护钟离家最后的一位执剑人了。钟离家的一切就看这个小娃娃了。可是钟离家却欠即墨家一个即墨江寒,也罢。就让这二人自己去闯荡吧,雪落城不留你二人,钟离家的竹林,濮阳家的华堂,哪怕九天之上的云霄,都会为这二人留一片方寸之地,何愁英雄末路,又何来不可?只是余生漫长,还需一步一生意,一字一成酌的走。二人既已相认,也便收拾行囊,继续上路,此间种种,自是不提。钟离惑得了南风在身侧,而南风也得了钟离惑在马前,二人自是比往日来说,快意的多了,一路上游山玩水,钟离惑一支狼毫小笔,写的了山河万里,也写得了儿女情长,不知这一路有多少墨都涂在了情思里,可这钟离惑却始终记得发乎情,止乎礼的戒言。始终将南风以妹妹看待。也是,这二人的姻缘,虽说三生石上已有所示,但此二人的命却不是一块石头就可以左右的。那即墨南风生性可爱,不知这个中情愫,看定了钟离惑会保护她,虽然此时的他,只拿得起手中的逍遥管,还拿不起兵刃,但小南风却始终觉得他有朝一日必可以声动人间。二人且走且玩,且玩且走,小南风自幼习武,何况教她的是钟离耀世,武艺自是刚强,而钟离惑却事事挡在南风之前。一路来,打没少挨,也是奇怪,伤倒是好的奇快,早晨挨的打,下午便已痊愈,就连淤青也好的完完全全。天生的练武材料,可惜,从小接受的却是笔与墨,连兵器都没握过。这更增加了小南风的信心。钟离耀世说过,钟离惑天生十二经脉相通,八脉相佐,少的只是一个机缘。南风觉得自己一定要带钟离惑去雪落城,去迎接他的机缘。行了一月,辗转便到了雪落山脚下 。山下一石碑,碑刻:“浮生只合宗前老,雪满长安道;欲买桂花携载酒,聊以慰风尘。”
“好,写的好。”
钟离惑喝道。“惑哥哥,你可知,这字是何人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