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露台，边缘吊了四个精致的走马灯，上面画着彩画，有山水，有人物，还有动物。苏启音走到露台边缘，拨弄了下灯，低头看去又是一惊。河上来去画舫，星点渔船，成排的夜市摊贩热闹非凡，扑面而来的烟火气竟让人生出失真的错觉。不远处，还能看到杂耍团，戏班子等玩乐，因为在上方，所以根本不担心被人群遮挡，一览无余。苏启音对着这大片的光亮和喧闹，竟一时无言。她喜欢热闹，但却不喜欢被人过度关注，所以在现实世界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在京城，身份特殊，她也很少出府玩乐，虽然心里想过，但为了任务也就算了。眼下，远在燕州的这份闹中取静，她心里很难没有触动。她抿着唇，眼睛里闪着点点光亮，应接不暇。裴珩只看一眼便知，她喜欢。“裴珩，你可真能瞒！”

苏启音小声道，眼里含着星点水光。一整天也没提一个字，这算是送她的惊喜吗？她侧身，看向裴珩。裴珩眉眼含笑，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态。周围忽然响起一阵清幽的笛声，这是临江轩开望月台的保留项目，曲声不急不缓，与这偶有的徐徐凉风相辅相成。苏启音忽然起了一念。“有琵琶吗？”

她看向裴珩。裴珩随即看向不远处的范无救，不多时，范无救抱了把琵琶上来，“临江轩乐师的琴，王妃勉强用吧。”

苏启音拨弄了一下，虽说用自己指甲弹奏有些不习惯，但琴是好琴，还算趁手。露台四周有屏风遮挡，她寻了个外面看不到的位置，端坐好。指尖起落间，琵琶那独有的清澈灵动的声音传扬开来，玉珠走盘悦耳怡情。临江轩静了一瞬。楼下也渐渐聚集了许多文人雅客，静听琴音。裴珩靠在栏边，看着隐在屏风后沉醉其中的苏启音，整个人仿佛渡了一层淡淡的暖光，熠熠生辉。他唇角微勾。岁月静好，大抵是如此吧。燕州，是个好地方。苏启音弹了两首曲子才解了瘾，红唇勾起愉悦的弧度，她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了楼下聚集的人群。下面传出阵阵掌声，还有再来一曲的叫喊。屏风后的人影起身，渐渐缩小远离，人群一阵遗憾的嘘声，散尽了。裴珩撑着头，对上苏启音骄傲求夸的眼神。“还以为你只会吹唢呐。”

他玩笑道。“开玩笑！我这叫深藏不露！”

苏启音一昂头，眼睛弯成月牙。“很美。”

苏启音一怔，“夸错了吧，应该是很好听！”

“好听，也很美。”

裴珩淡淡笑着。苏启音脸颊顿时一红，连连摆手，“我知道自己漂亮，低调低调……”玩闹够了，终于记起来正事，吃饭。苏启音吃饭之时，裴珩却在一旁作画，笔杆一时半刻都不停，不过两刻钟，裴珩便把画笔放下。茶山，凉亭，湖泊，还有两个小人。苏启音咽下嘴里的鸭血粉丝汤，指着那小人道：“太小了吧！脸都没有！”

“要的是意境。”

裴珩不以为然，反驳。苏启音很好说话，随即远观一番，体会到了他所谓的意境。“是不错！”

“真厉害，我只会画火柴人。”

她边吃边感慨。裴珩轻笑一声，将画卷起，递给范无救。范无救拿在手里，眉心短暂地一蹙。这厚度……分明是两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