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霍去病的质问,曹英才笑着解释:“年轻人,你多虑了,大船上都承载着粮食与大炮,倒腾下来太费劲。这小船也能运四十人,五条船一趟就能运两百人过去,天黑之前保证全部接到彼岸。”
曹英才解释完了又对朱由检鞠躬作揖:“请陛下登船,刘总兵在对岸准备了盛宴,为陛下及诸位大人接风洗尘呢!”
虽然曹英才的解释合情合理,但霍去病依然小心翼翼,在马上朝朱由检抱拳力谏:“臣以为应该先让将士们过湖,等确定对面安全了,陛下再行渡过。”
“大胆!”
不等朱由检开口,旁边白白胖胖的原户部尚书冯英站出来大声训斥,“一个小小的校尉,岂容你多嘴?你可知道君为臣纲的道理,不让陛下先上船,这分明是目无君上,请陛下治他的妄语之罪!”
霍去病只是个七品校尉,在这位曾经的内阁大佬面前的确是人微言轻,但霍去病并不想妥协,依旧向朱由检力陈危险。“陛下,刘泽清突然出现在微山湖,不得不防啊!小臣受了子龙将军托付,就算陛下要治我的罪,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去冒险!”
曹英才讨好的看向冯英:“冯尚书,这校尉也太无礼了,刘总兵深受皇恩,靖忠卫国,岂容他污蔑诋毁?”
“陛下都没发话,岂容你一个校尉在此大放厥词?就算赵子龙也不过是个五品武将,只负责护驾而已,岂能干涉陛下的决定?”
冯英勃然大怒,挥手示意旁边的锦衣卫把霍去病拉走,“拉下去,给我杖责四十!”
“下马!”
这支骑兵由六个卫的人员组成,一路上难免磕磕碰碰,相互之间谁也不服谁。虽然他们俱都对于赵云的武艺心服口服,但却对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少年校尉颇为反感,听到冯英的吩咐后立即上来几个锦衣卫就要把霍去病扯下马来。朱由检看到霍去病满脸悲愤,挥手轻叱锦衣卫:“霍校尉也是一腔好意,尔等不得无礼!”
“是!”
几个正准备拿霍去病立威的锦衣卫这才悻悻的退下,在他们的心里其实想要杀鸡儆猴,让其他六卫看看,锦衣卫才是天子最信任的亲军。朱由检再次挥手示意霍去病退下:“朕谅刘泽清不敢造肆,你在岸边等待子龙将军便是,朕与皇后先行过湖。”
霍去病满腔失落,在马上拱手道:“如果陛下执意要先行过河,请允许臣随行护驾!”
朱由检微微颔首:“我看你身手矫健,又是子龙将军的心腹,想来武艺过人,既然你主动请缨,那就随朕一同过河吧!”
“陛下起驾!”
王承恩手中拂尘一抖,高喊一声。朱由检与周皇后一前一后上了船,王承恩扶着永王、定王两个少年随后,户部尚书冯英、左都御史施邦曜等文官按照品级鱼贯而上。小船不大,全部坐满了也就仅能容纳四十人,高贵的皇帝岂能与臣子挤做一团,当登船人数达到二十多人的时候王承恩就吩咐调船起航。“船只起驾,任何人不得再上船!”
霍去病摇摇头,只能牵着马上第二艘船,却被站在岸边指挥的曹英才给拦住:“年轻人,这么多人都等着过湖,你的马能占两个人的空间,应该先过人后渡马!”
霍去病勃然大怒,伸手一把扯住曹英才的领子:“你诓骗陛下先行过湖,又让我们过人不过马,我看刘泽清分明是心怀不轨?信不信小爷一枪戳死你?”
面对着明晃晃的枪头,曹英才怂了,陪笑道:“小兄弟,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你要牵马上船那就上吧,天子面前可不能胡来啊!”
“滚开!”
霍去病一把将曹英才推了个踉跄,第一个牵着马上了船。后面的锦衣卫千户提着绣春刀,身穿飞鱼服,骑乘五花马紧随其后,瞪了一眼曹英才,“怎么,他能牵马上船,我就不能骑马上船?”
曹英才只带了几个文官随行,也不敢过于强硬,只能陪笑道:“能、能、自然能,千户大人请上船!”
就这样,能够容纳四十人的小船登上了十五人外加十五匹马后便已经满满当当,船夫调转船头向对岸行驶而去。等其他三条船坐满后,曹英才跳上船,朝岸上的将士拱手道:“劳烦诸位在此等候,我回去让刘总兵加派船只过来迎接你们。”
岸上不满的将士纷纷咒骂:“让刘泽清这狗东西麻溜的,对面三十多艘船停在岸边祭奠他祖宗吗?仅靠五艘小船运送,我们怕是到半夜还在这边喝西北风吧?”
曹英才也不搭理岸上的骄兵悍卒,挥手示意船夫赶紧起航,心中冷哼一声“都他娘的给我在这里等着吧!”
这一段水域是微山湖最狭窄的湖面,南北长度仅仅只有六七里,运载着朱由检的小船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便靠近了南岸。只见岸上旌旗招展,刀枪映日,三万明军列队待命。年约四旬,身穿银色甲胄,披着大红披风的刘泽清在数十名幕僚、参将的簇拥下翘首期盼,殷切的等待大明天子钻进自己的“布袋”。“来了,来了,朱由检来了!”
一个参将最先认出了站在船头身着甲胄的朱由检,“去年中秋我进京受封时去过紫禁城,记得清清楚楚,那个穿盔甲的人就是朱由检!“咳咳……喊陛下!”
刘泽清咳嗽一声,不满的瞥了这个参将一眼,“咱们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咱们是要学曹公!咱们不是要造反,不可失了君臣之礼!朱由检只能我喊,你们谁也不许喊!”
“哈哈……总兵说的是,只能你喊朱由检的名字!”
众人陪笑起哄,纷纷举目眺望,“第一个过来的还真是朱……还真是天子,曹英才这嘴皮子厉害呀,果然把他诓骗过来了!”
刘泽清一脸得意:“那可不,还有我的亲家冯尚书跟在朱由检身边吹耳旁风,他岂有不上钩之理?”
“哦……原来冯尚书是总兵的亲家,啥时候的事情?”
许多了解内情的幕僚忍不住询问。刘泽清得意的抚须奸笑:“年前进京的时候与冯兄订的婚事,我将次女许配给冯兄的幼子冯勇为妻。”
刘泽清说着话扭头向人群中招呼一声:“贤婿出来与我麾下的各位将军认识一番。”
只见一个油头粉面,纨绔公子打扮,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抱拳施礼:“我是冯尚书家的老三冯勇,这厢有礼了!”
众人看在刘泽清的面子上纷纷还礼:“哈哈……冯公子客气了,果然是一表人才,与二小姐简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原来冯英与刘泽清认识多年,私交甚笃,平日里书信往来频繁。刘泽清这些年从一个低层武官攀升到山东总兵的高位,成为手握重兵的一方军阀,这里面也少不了冯英的美言与提点。此外,冯英与朱纯臣来往亲密,不曾想朱纯臣突然被太子手刃于午门,又下令金吾卫和羽林卫严查朱纯臣的党羽,吓得冯英魂飞魄散,急忙带着三个儿子跟随朱由检出了北京逃命。由于冯英是个文官,位高权重,而且没有直接参与朱纯臣谋反之事,因此奉命捉拿朱纯臣党羽的司马严、杨文斌也没有找冯英的麻烦,放他跟着天子离开了京城。但冯英已是惊弓之鸟,生怕到了南京后会被太子派人抓回北京问罪,一路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个惊天计划。于是冯英悄悄吩咐三子冯勇,让他与次子冯武找机会离开大队人马,提前赶往济南府打探刘泽清的队伍去向,游说刘泽清挟持朱由检前往中都凤阳,效仿曹操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护送朱由检的骑兵是从六个卫所挑选出来的,本来就互相不认识,再加上连夜行军,马蹄嘈杂,因此冯氏兄弟轻而易举的就逃离了队伍。两人在路上买了备用马匹,轻装快马,很快就甩开了大队骑兵,提前进入了山东境内。冯氏兄弟途径临清的时候一打听,才知道刘泽清在北上途中忽然下令就地劫掠,然后率部向南奔江淮而去,于是继续向南追赶。在狂奔了四百里地后,冯氏兄弟终于在兖州府微山湖附近追上了浩浩荡荡的刘泽清所部,并道明来意。得知朱由检成功从北京突围,准备前往南京坐镇的消息后吓得刘泽清目瞪口呆,半晌无语。本来以为朱由检这次在劫难逃,大明覆灭在即,没想到朱由检竟然能够从绝境中逃出生天,万一被他到了南京怕是会降旨追问自己不救北京反而纵兵劫掠之罪。见刘泽清惊恐不已,冯勇随即将来意告知,把老爹冯英“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和盘托出,希望刘泽清率部挟持朱由检改道去中都凤阳。刘泽清听完后喜出望外,当即拍案同意赌一把,做个再世曹公!刘泽清部下劫掠多次,与其说是官兵还不如说是匪军,早就视大明律法为无物,一群部将听完刘泽清的计划当即纷纷攘臂支持。“咱们何必做曹公,干脆学赵匡胤来个黄袍加身算了,刘总兵做皇帝,我们做开国功臣!”
刘泽清的大脑还算清醒,对部将表示道:“咱们目前只有三万兵马,还是得先学曹操挟持天子,等我们的兵力像左良玉那样拥有几十万之后再来个陈桥兵变不迟。”
经过一番策划,刘泽清决定利用微山湖分割朱由检和护驾的骑兵,然后强行劫持他去凤阳,再逼迫朱由检撤销朱慈烺监国的命令,改封冯英为内阁首辅,封刘泽清为三军大都督。计划顺利施行,看着站在船头的大明天子距离岸边越来越近,刘泽清笑的心里几乎开了花,仿佛皇帝的宝座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