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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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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襄与常雅来到前院中厅一侧老旧古朴的花厅,那里供着武圣人关公像,乃忠义的化身。长须师傅每次出门办事,要拜关公,以定心神,回来也要拜关公,以放下执念。贾襄走到石阶跟前,看到师弟们都站在门外两侧,个个笑逐颜开,拱手行礼,迎接近一月未见的二师兄。贾襄向师弟们抱拳行礼,快步走进了花厅,来到了正在上香的师傅跟前。“师傅。”

贾襄问候道。“来,拜拜关公。”

神情肃穆的长须师傅说道。长须师傅本名常须,因留着一尺来长的须髯,人们便称其为“长须师傅”,久而久之,这长须比那常须更为人所知。他已年至五旬,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白发苍髯,皱纹显现,不过向来腰板挺直,精神矍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目光之犀利比之年轻人也不遑多让,这就是武者的精气神。贾襄跟着师傅跪在了香案前,门外的一帮师弟们,都走了进来,也跪在了关公像前,虔诚地磕了三个头,作了一个长揖。长须师傅起身,掸了掸青布长衫上的灰尘,一边往出走,一边问贾襄:“听说你去了新建的秦渭营,咋这么快回来了?”

“还不是想师傅嘛,心急的很,先来看看您,还是咱这些师兄弟。”

贾襄扶着师傅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常雅经常问你的情况,问的我都麻烦了,你来了正好,免得又问。”

长须师傅说道。“爹……你说啥嘛……”常雅痴痴地看了贾襄一眼,又瞧瞧咧嘴偷笑的“机灵鬼”等师兄弟,害羞地垂下了头。穿过庭院,来到中厅,这里是武馆最大的房间。刚进门,是两排靠背木椅,间隔着长腿小茶几。迎面的墙上挂着笔力遒劲的对联,中间是一副虎啸山林水墨图。堂下一张古色古香的长桌,前面挨着一张同样木质和色泽的方桌,两侧放着靠背太师椅。长桌上放着小巧的观音像、花瓶和普通瓷器。常须坐在太师椅上,捋着长胡子,问道:“这秦渭营与城里官军比,怎么样?”

“怕还不如。”

贾襄说。“喔,亏我还捐了些钱,可惜了。”

常须失望地说。于是,贾襄将秦渭营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师傅。“哎,这弊病就出在王家,自以为出了钱,就狠命将自己的人往里面安插,多是些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以为打仗就是地痞之间的好勇斗狠。很多官绅财主也跟着这么做。”

常须叹息道,“殊不知秦渭营若是有了战斗力,保境安民才不是空话,他们王家的家业也才能保得住。不然,城一破,就是玉石俱焚,谁也跑不掉。”

“听说胡家和谷县韩家也捐了不少钱,但我没怎么见到胡家和韩家的人。”

贾襄说。“胡家和韩家,都是有公心的人,不去争。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都像王家那样自私,这团练不办也罢。”

常须说。“是啊,官府自己充实官军不就行了。”

贾襄说。“这你就不懂了。”

常须说,“官府充实官军,得花钱啊,饷银、粮草、马匹、衣物、武器、枪炮、弹药、训练,都得花钱,官府把银子都补了朝廷摊派下来的给洋人的赔款,哪有余钱?官府找块地方让乡绅富户地主捐钱组建队伍,武器和粮草自给自足,自己养活自己,既保证打仗有人手,还能免了花费,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是啊,这些年乱糟糟的,灾荒也多,官府再怎么横征暴敛,那税收自然少了,还得用于摊派下来的给洋人的赔款,就更是捉襟见肘了,募捐办团练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贾襄说。“自主权交给应捐的大户,这就看这些大户安的什么心了,像王家这样的心思,营里大官都是庸碌无为之辈,秦渭营怕就毁了。”

常须惋惜地说。“所以,我在这秦渭营待不住,还不如在武馆练拳。乱兵来了,一样可以战斗。”

贾襄说。“也罢,既然来了,就待两天,再回营不迟。”

常须说。“师傅,我看晚上开坛你的酒咋样?不要好的,能喝就成,我馋了。”

贾襄央求道,“再说,我不陪您喝两杯,你怕也睡不踏实。”

“是啊,师傅,今朝有酒今朝醉。”

“机灵鬼”笑着说。“纪林,你一个小娃娃,喝啥酒。”

常须严厉地说道。“我不喝,我不喝,师傅。”

纪林吐着舌头,露出憨憨的表情,“师兄们要喝。”

于是,常雅去厨房掌勺,贾襄帮忙洗菜切菜,纪林在灶膛里添柴烧火,准备了几个地道的下酒菜,其他师弟从地窖里取出了酒坛子,拿来了酒器酒杯。夕阳的残光带着温热,与和暖的风交融,带给院子鸟语花香。师兄弟们将一张大方桌摆到了院子,搬来二十几只凳子放在周围,随后将凉拌三丝、秦源酒碟、醋溜洋芋丝、油炸花生等菜端了上来,搁上酒杯,打开酒坛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贾襄和常雅进屋去,将躺椅上聚精会神翻看《三国演义》,静静聆听木笼子里蓝喉红喉歌鸲婉转鸣叫的长须师傅请出来,坐在了院桌上座。动筷子后,贾襄先给师傅敬酒,随后与众师弟互敬,喝得不亦乐乎。长须师傅有规矩,武馆里头少饮酒,若是饮酒,不准划拳,所以大家喝得稳重,但气氛依然热闹。酒过三巡,已是月上柳梢头。有点醉意的贾襄突然忧伤地说:“要是师兄在,咱喝得就更尽兴了。”

众人莫不伤感,也隐隐担心大师兄的安危。这里所说的大师兄,是长须师傅收得这一批徒弟中的老大,贾襄则排名老二,大师兄比贾襄年长一岁。几声夜莺的叫声过后,传来好像猫头鹰的怪叫,这不是好兆头。蓦的,一阵敲门声响起。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竖起耳朵听。纪林要去开门,被贾襄一把拉住,说道:“我去看看。”

两个年级与贾襄差不多的师弟起身,跟着贾襄走到大门口,取开门闩,打开门。突然,一个人影倒了进来,贾襄和师弟一把扶住。借着门外漏进来的月光,他们瞧见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叫花子,眼睛微闭,身体疲弱无力。定睛一看后,贾襄惊叫道:“师兄,师兄。”

他与师兄同吃同住多年,情同手足,即便他现在落魄成这个样子,仍然能借着朦胧的月光认得他。“武义师兄回来了,武义师兄回来了。”

师弟们激动地喊道。众师弟齐刷刷起身,连忙向门廊跑来,将武义扶到了院子。长须师傅在常雅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抓住武义的手,仔细打量遭了大罪的徒儿。“快扶到厅堂里。”

常须急忙说,“纪林,去把我的药箱拿来。小雅,弄些稀粥去。”

贾襄等人将武义扶到厅堂,坐在了靠背椅上,连忙端来温水,给虚弱不堪的武义喂了几口。武义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师傅、贾襄和师弟们,眼眶有些红润,声音微弱地说:“师傅……师弟……”“莫说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长须师傅关切地说道。贾襄从纪林师弟的手里接过药箱,放在了桌上,将里面包扎伤口的纱布和外敷的金疮药拿出来,为师傅准备好。一位师弟从外面端进来一盆清水和干净的布巾,放在了一只搬过来的椅子上。在贾襄的帮助下,颇懂医术的常须用剪刀将武义肩部、腿部、腰部等处的破衣烂布剪掉,用清水进行了清洗,敷上了金疮药,进行了包扎。肩头较严重的伤口,进行了缝合,随后予以包扎。“还好,伤的不重,主要是太疲累了,调理一下,休息两天,就无大碍了。”

长须师傅舒了一口气说。过了一会儿,武义从孱弱中缓过劲儿来,要给师傅行礼,被师傅制止了,让他好生休养。常雅将温热的粥端进来,贾襄接过碗勺,一勺勺喂到武义的口里。武义看到师妹小雅,点点头表示感谢。随后,长须师傅拿出纸笔,开了几副药,让纪林和另外两名徒弟赶快去街上药堂抓药,吩咐如果药堂关门,就敲开门。很快药便抓来了,纪林将火盆拿到院子,抱来硬柴,用火镰和引子将柴薪点着,将砂铫儿架在上面,放进药材熬药。武义的体力和精力恢复了不少,突然扯着师傅的衣襟痛哭:“师傅,我大我娘都被乱兵害了,我哥也没了。”

平时个子高、体子壮、浓眉大眼、坚韧有力的汉子,竟然像娘们一样声泪俱下,涕泗横流。“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再莫怕,他们地下有知,也要你坚强起来。”

长须师傅摩挲着武义的后背,安慰道。在武义随后的倾诉中,大家才知道,他的父亲母亲都被乱兵杀害了,哥哥逃跑时受了伤,带着他嫂子和刚出生不久的侄儿跑进了深山里。他草草安葬了父母,便进山去找哥哥。一连找了好几天,等找到时,哥哥手里攥着带血的刀死去,身旁躺着两头狼。嫂子和侄子饿得奄奄一息,几乎要认不出他了。他将哥哥就地掩埋,然后背着嫂子、抱着侄子下山,在山麓的一户人家讨了点吃的,才把命救住。回家后,他找来大夫给嫂子和侄子医治,等他们痊愈了,他留了些钱,安顿好,这往武馆走。走到半道,一伙饥民武装窜入一个镇子,进攻一户大地主,他穿得脏兮兮、烂糟糟的,被卷了进去,遭到大地主的攻击。老土枪和弓箭长矛不长眼,他受伤了,拼尽全力才侥幸逃脱,远离了饥民武装,也没被地主的人抓住。摸着夜色,他赶在东关城门关闭前进城,当看到武馆的大门时,他就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敲响大门后,他就再也无力支撑了。武义说罢,眼泪已经流满了脖颈。纪林将中药端了进来,要给武义喂,武义用没有受伤的左手,端了过来,一饮而尽。长须师傅让贾襄等徒弟将武义扶到了侧边小院的房舍中,躺在床上休息。烛光之下,武义不时惊醒,他反复梦到父母被残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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