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小憩中的顾天奇猛的坐直身子,大口的喘息着,眼中带着少有的惊恐。他是被恶梦惊醒的,睡梦中的赵朵朵被恶魔撕扯着,扭打着,她那绝望的悲鸣一次次回荡在耳边。每当他想上前制止时,无形中有一种力量禁锢着他,总让他慢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虐的遍体鳞伤。心脏似乎被掏空,让他痛不欲生,在睡梦中挣扎着醒来,但醒来后只觉心脏和梦镜中被掏空般抽痛着。看着陌生且清冷的房间,待思绪渐渐回拢后,长长呼出口气。抬眼去看着病床上的人,发觉对方也是满头大汗,连忙抽出纸巾擦拭着,低声轻唤着:“朵儿,朵儿。”
没料想病床上的人居然低低发出一声轻喃,眼皮上下翻动着,这让顾天奇变得激动起来,再次拉起赵朵朵的手,俯身注视着。睡梦中沉浮的赵朵朵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慢慢浮现顾天奇的身影,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原本想出声寻问,但提口气后身体的疼痛让她倒抽凉气,闭上眼睛,低哼一声,不敢轻举妄动了。把赵朵朵脸上的痛苦表情看在眼底,顾天奇当下慌了神,怕出意外,连忙抬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另一只手不自觉加重手心的力道,着急道:“赵朵朵,你哪里不舒服?别着急,我叫了医生,你挺住。”
原本身体的疼痛让赵朵朵痛的苦不堪言,但却被顾天奇认真的语气,搞笑的词汇弄的轻笑出声,忽略了某种异样,忍着被伤口撕裂的风险,打趣道:“只是身上疼,应该能挺的住。”
听到赵朵朵呢喃的声音带着玩笑的口吻,这让顾天奇松了口气,轻扯嘴角,自我安慰道:“没事就好。”
不一会儿医生和护士一起进来,因赵朵朵本身也是医生,所以和她的主治医生简单的沟通后,得出是外伤的疼痛,体内并无大碍后,医生和护士出了门。顾天奇这才放下心,手指下意识的在紧握的手背上轻轻转了几个圈,露出了宽心的笑容,情不自禁道:“还好你没事,要不我怎么办?”
当赵朵朵发觉自己的手被顾天奇紧紧握着摩挲时,有些不可置信,又被他关心下的真情流露震惊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话,也不知是否该收回手,突然陷入陌名的紧张。眼前的男人头发略显凌乱,眼下有明显的阴影,下巴上有淡青色的胡茬,眉宇间有没抒发的戾气和疲乏,一时让赵朵朵有些出神。“是不舒服吗?”
好像顾天奇并未发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但赵朵朵已发觉自己手心已沁出一层薄汗,怕突然抽出手让俩人尴尬,只能若无其事道:“没有,只是有些口渴。”
“我给你倒水,你稍等。”
当顾天奇起身接水时,赵朵朵趁机小幅度的活动了下手指,攥起被单悄悄的抹了下手心的汗,不着痕迹的把手放在了自己肚子上。顾天奇接过水后,用嘴巴轻轻吹着,见赵朵朵呲牙咧嘴的想要坐起身,他连忙出声制止道:“你别动,一会儿我扶你。”
一只胳膊确实用不上力,赵朵朵也不做无畏的挣扎了,又躺了回去。水温差不多时,顾天奇轻柔的把赵朵朵躺靠在自己怀里,拿起水杯,放在她的嘴边,柔声道:“喝一口,看还烫不烫。”
赵朵朵点点头,小心啜饮一口,温度正合适,也顾不上回话,刚说的口渴并不是借口,而是高温过后身体确实水份缺失,直接一口闷。不一会儿半杯水已见底,伸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抽出纸巾,出声寻问道:“还要喝吗?”
赵朵朵原本已抬手去接纸巾,但顾天奇兀自帮她擦拭了,她只好收回悬在半空的手,不自然道:“不用了,谢谢。”
顾天奇轻点头,又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平在床上,柔声道:“有任何需要或者不舒服都要告诉我,你暂时下不了床。”
赵朵朵抿嘴回一微笑。此刻仿佛身体机能随着脑子清醒也复苏了,受伤的手臂和小腿处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臂看了下火辣的手腕处,应该上了舒血活络的外用药,这会红肿发紫的伤口加上褐色的药物,在白皙的手臂上显得更可恐怖。掀开被子看了眼受伤的手臂,手腕处同样可怖,但刀伤处已被医生处理过,缠绕着层层纱布,但火辣的疼痛还是十分清晰,不由的皱了皱眉,抬眼便看到站在一侧的顾天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得此时顾天奇眼中有深深的自责和疼惜,有一瞬的晃神,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轻柔的帮自己盖好被子。还未出口答谢,却听到头顶传来沙哑的声音。此时的顾天奇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目光低垂,略显局促,低声道“对不起,让你受委曲了。”
赵朵朵面露疑惑,不解道:“为什么要道歉?”
“我私下对刘尚的公司做了些惩罚,没想到他狗急跳墙寻你报私仇,这才敢绑架你,要挟我。这件事是我考虑欠缺,所以才让刘尚兄妹有机可乘。”
“其实我知道,是因为刘美颜对我下药的事,你们替我不值才这样做的,追根溯源起因是因为我,还害你和金子谦各自损失那么一大把钱,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钱是身外之物,我不在意,但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我真的很愧疚。”
看着顾天奇言辞真切,赵朵朵轻咬嘴唇,也自责道“当初是我的错,如果我再狠心些,坚定些,也不会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了。”
看赵朵朵面露愧色,顾天奇当即不舍,手掌轻覆在被子外面她露出的手背上,轻轻捏了捏,柔声道:“你放心,没下次了,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再受一点伤害,而且刘尚兄妹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一定帮你讨要回来。”
手背上温热的触感和顾天奇认真的脸,让赵朵朵有些猜不透,这些举动和言语让她觉得俩人气场有些不一样,但又怕自己误会,不好意思的往回抽了抽手,想用笑声掩盖她的尴尬,干笑两声道:“谢谢。”
然后顾天奇却没有松开手的痕迹,觉察到她的手掌想抽出时,暗自加大了力度,眼睛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但眼中的柔情快要溢出眼眶了,脸上挂着笑意,无比温柔的说:“朵儿,以前我照顾你是因为答应了两位爷爷,但现在我是真心想要照顾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有些蒙,刚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顾天奇在表达心意吗?”
赵朵朵心里有些慌乱,被顾天奇突然的深情,弄的有些不知所措,瞪大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人,想分辨出真假,但面前男人深情的眼眸和认真的表情,让她血液翻涌,脸颊、耳朵、脖子都泛出红晕,模样显得有些木讷,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回应。顾天奇却轻笑出声,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淡笑道:“发什么楞呢?”
赵朵朵脸色更红了,不自然的扭动了下脖子,仍有些不可置信,但怕露怯,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理论,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被拉着的手一直未被放开,听顾天奇避重就轻的描述一番后,也顾不上心底的异样,她扬声急切道:“那阿乐哥呢?他在哪?”
顾天奇抬腕看了眼时间,安抚道:“别着急,一会儿天亮他就来了。”
赵朵朵放心的闭了闭眼,轻扯嘴角道:“为了两个烂人,再让阿乐哥吃亏,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呢。”
“你想怎么解决?”
赵朵朵听出顾天奇语气里的冷意,缓缓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向面色已冷下来的人,淡笑道:“我知道你和金子谦的能力,但为了他们兄妹俩,不值得你们大动干戈。我这会儿已经想到刘美颜在金子谦那受到的特殊待遇,我想这种把法律、法规视为无物的人,应该受得法律的惩罚和救赎。”
顾天奇微眯了眼,不确定道:“把他们交给警局,会不会太便宜了他们?”
赵朵朵回一微笑,淡然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种手段可以让他们兄妹两人生不如死,或者永远消失,但这些事不应该我们来做,我不愿这些糟心人、糟心事再来占用你们任何资源和人脉。他们绑架,勒索甚至预谋对我不轨都是事实,加上上次的事,让他兄妹俩人的青春年华在高墙铁壁中思过,已是很大的惩罚。”
赵朵朵说得浑不在意,顾天奇听后心中十分不是滋味,眉头紧锁,并未回应一句。多多少少了解顾天奇的脾性,此时他心中的火气肯定在堆挤着,怕因为自己的事再给他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更不想让周围的人都跟着上火,偷偷瞄了眼面色不悦的顾天奇,像是缓解气氛般,赵朵朵轻拍胸口,无所谓道:“好在有惊无险,你都不知道,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顾天奇看着病房上的人,无声的笑了。不知不觉天色已大亮,顾天奇看了眼窗外,柔声道:“天已大亮,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
赵朵朵思考后报了几样早餐,顾天奇一一应允,这才放开一直握着的手,拿起手机,拔打了通电话后,又接了水给赵朵朵进行简单的擦洗。不一会儿饭菜送来了,又躺靠在顾天奇的怀里,由他一勺勺喂着。从顾天奇说完那番话后,当事人像没发生什么似的,表情自然,神情自若,只是明显态度对她更上心些,但赵朵朵却被搅得心猿意马,感觉一切都不怎么真实。例如此刻,她躺靠在顾天奇结实、温暖的胸膛吃着他一勺勺送进嘴巴里的清粥,但房间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又让她不知不觉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