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爱过。”

我定定的看着裴晋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看起来很是绝情。未曾有希望的东西，便不用让他存在了。裴怀嵇这样说的时候，我还不确定，但是情这种东西，沾了便无解，我没有办法给裴晋源解药，便只有让他断了这念想，而之后，时间会是最好的医师，他的一生还有很长，没有我，也会很好很好。“当初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们之间，只有利用，现在……”我顿了顿，吸了一口气，看向别处，说道，“现在，我依旧不爱你，你的那些信，我看过了，不回信，是为了让你死心。”

“如果……如果你还有几分理智的话，忘了我吧！”

不值得。我把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以前看那些话本，觉得男女之间断情绝爱很是简单，但是直到自己亲身经历，才晓得，这个中滋味，当真是不好受。古人曾经说过，快刀斩乱麻。我同裴晋源之间，如今怕是只剩下了这么个结局。我不敢再去看裴晋源的表情，毕竟，说是无情，当初的那些日子，我也是动过真心的，如今要我自己硬生生的断了这一切，无异于自断手足，也有切肤之痛。深吸了一口气，我低下头，借着黑暗掩藏住眼角的湿意，匆匆的转了身离去。裴晋源没有跟上来，直到终于回到院子里，我才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心头不知为何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推开门，便看到秋明畏畏缩缩的躲在角落里，而冥言则是大马金刀的坐在桌边，瞧见我进来，冷冷的说道：“大人可真是好能力。”

我晓得他是在讽刺我，只是此时心头乱糟糟的一团，便强笑道：“大人谬赞了。”

“就不怕陛下怪罪下来？”

冥言看着我说道，“你可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你哭了？”

冥言顿了一下，皱眉问道：“怎么突然哭了？”

方才眼角的确是有些湿意，我没有想到竟然已经哭了出来。“你也是知道我去了皇甫大人那里，女儿家心里头有些难受，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我理直气壮的看着他说道，这个理由看起来很是合理，冥言并没有多问。他站起来，因为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道：“苏大人既然已经领了皇甫大人的职务，就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自然是知道的。”

冥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准备出去，走到门口，忽而又停了下来说道：“这几日，宫里头似乎是混进来了几个刺客，陛下已经令人彻查此事了，大人今夜还是待在这院子里头，切莫出去了，以免再生了什么不测。”

听到刺客这个词，我忽而想到了裴晋源，心头一紧。冥言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眯了眯眼问道：“大人莫不成是有了什么线索？”

我捏了捏衣袖，若无其事的说道：“无事，不过是想到了前几日那事情，心里头一时间有些不舒服罢了。”

我说的是前几天被刺杀的事情，冥言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出去了。待到他出去，我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瞥见秋明缩在角落里，挥了挥手说道：“你也出去吧！”

她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迫不及待的出去了。屋里头一时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空落落的，疲惫感也是应景而来。我努力忽略这种感觉，可是越是忽略，越是觉得周围的每一个地方都洋溢着孤独的气息，这气息一寸一寸的侵入骨髓。我起身走到书桌前，裴晋源送我的那方砚台还静静地躺在桌上，我忍不住伸手触到那方砚台，回忆在这一瞬间纷至沓来，过往的一点一滴像是腐蚀人心的毒药，我抱住头，趴在桌上，眼泪在这一瞬间终于冲破了所有妨碍。可是我还是记着这里头是皇宫，到底不敢发出声音，便只是捂住了嘴，无声的哭起来。然而这样的哭泣最是难受，我只觉得喉咙一阵阵的抽痛，原本就是伤到了喉咙，这样一来，更是难受了。理智告诉我应该停下来了，但是无论我怎么用力，除了哭的更加厉害了之外，并不能改变什么。师父当初要我考女官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办。某一瞬间，我忽然有些恨师父，为什么偏偏要我做什子女官，可是，我却清楚的知道这是无理取闹。我最应该恨的，便是自己了。若是当初没有遇到裴晋源，若是当初多留了几分心眼，若是不那么轻易的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或许，这时候就不会伤裴晋源那么深。或许，我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当初当初，悔不当初。一双手忽而覆上了我的后背，浑身的汗毛在一瞬间都立了起来，我条件反射般的站起来，猛地往旁边撤去，却忘了我此时正坐在桌子旁，腰部猛然就装上了桌角，钻心的疼痛刹那间袭过来。我忍不住痛呼一声，弯下身子捂住腰，一时间起不来。有人一把抱住了我，一双手覆上我的腰：“怎么样，是不是很痛！”

语气里的焦急不似掩饰，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熟悉的脸，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间竟然忽略了腰上的疼痛。“裴晋源……”我喃喃的叫出他的名字，“你怎么会在这里？”

抱着我的人僵了一僵，我看到他垂下了眼睑，说道：“你以为我会立刻就走吗？”

我没有说话，所幸，他看起来也并不需要我回答什么。“我若是就那么走了，又怎么会看到你哭成这样？”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我的脸，为我拂去脸上的泪珠，我看着裴晋源的脸，他的眉眼此刻显露出一种久违的温柔，像是久雾的天气刹那初晴。可是，不知为何，我心里头只觉得落泪的冲动愈发强烈。我不值得。我不值得他对我用尽这般心思。裴晋源横抱起我，将我放到床上，忽而问道：“我曾经在信里头说过，我找到了一块极为漂亮的玉石，准备打磨好送给你，你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