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新春,中州的剑阁分部都会为中州百姓们献上一场华丽的烟花。 甚至,剑阁还专门为庆祝节日而铸造了多门礼炮,炮身雕有貔貅,寓意着生意兴隆,招财进宝。 李鹤透过铁窗,趴在缝隙上总算是看见了夜空上的光景。 这个世界的烟花很美,一点都不输给前世分毫,甚至犹有超越。 “美吗?”
一道询问传入李鹤耳中。 他循声望去,在他正对面的牢房里,一位衣衫整齐的中年人正端坐在床铺上观阅书籍,不苟言笑。 李鹤点头,“美。”
然后正对面的中年人就不回话了。 对面的沉默让李鹤顿感无趣,正当他想趴下身子,继续透着那一点光亮看看这世间繁华的时候,牢门开了。 一个看守拖着足有三尺长的木制掌板,走近那中年男子,小心翼翼道: “大人,吃饭了。”
中年男子眼睛依旧盯着手上的书籍,连眸子都没抬,只是说了一句: “放那就行。”
深知这位国公大人的脾气,看守不敢多嘴,只是将掌板上一道道菜肴端上了桌子,而后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看着对面牢房桌上那些美味佳肴,李鹤嘴里的干草瞬间就不香了。 “咕噜噜。”
五品武者还达不到辟谷不食的程度,他们每日消耗的能量惊人,吃进肚子里的粮食也是普通人的好几十倍。 只是一天多没吃饭,李鹤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其实他也可以选择将游戏仓库里的食物拿出来,但那样必然会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在其他人眼中。 这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想起今天是除夕,自己却要饿肚子,李鹤心情顿时就有点不爽了。 都是囚犯,对面那大叔穿的是锦绣貂裘,被子是丝绒的,环境整洁干净不说,这住得比李鹤在自己家里还好。 这怎么住个牢房还要区别对待呀。 再看看那桌上的美味佳肴,李鹤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什么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那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怪不得那看守拿着的木掌板那么长那么宽,不整大一点还真托不住那么多菜。 李鹤咽下一口口水,心中暗暗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那中年男子放下手中书籍,看向桌上一道道美味佳肴。 “咕噜噜。”
令人尴尬的声音再次响起。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正对面牢房的李鹤,说道:“想吃?”
李鹤点头。 没有犹豫,中年男子抓起一只烧雏鸡,往李鹤牢房处投去。 那烧鸡只是一瞬间便飞到了空中,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下坠,转眼间就要与地板来上一个亲密接触。 李鹤眼神中露出些许惊恐,真气运用于指间,食指点向那即将落地的烧鸡。 在李鹤的不懈努力下,烧鸡总算是被真气牵引了上来,飞到李鹤手中。 抓着烧鸡的脖子,李鹤长松一口气。 这烧雏鸡速度太快了,对方刚刚动用了真气,且是忽然间出手,让自己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不错的真气运用,你很有天赋。”
对面的夸赞声幽幽传来。 李鹤却不想搭理,刚刚这家伙差点就害得他浪费食物了。 一口撕咬在油水丰富的烧鸡上,李鹤咽下一口满满的鸡肉,大呼过瘾。 而对面牢房里的中年人,看着桌上满满的菜肴,却迟迟没有动筷子。 见此情形,李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好心提醒道: “大叔,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不如好好吃一顿,也不枉来这人间走一遭。”
李鹤的话让这位沉默寡言的岳家家主都禁不住莞尔一笑。 “这不是杀头饭,我只是每天都吃这些,有点腻歪了。”
不知怎的,此言一出,李鹤忽然觉得嘴里的烧鸡不香了。 “大叔,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岳敬之摇头,“不能说。”
李鹤咽下最后一口烧鸡,说道:“敢问大叔贵姓?”
岳敬之似是觉得对方挺有意思,居然真的回答了。 “贵姓谈不上,我姓岳。”
岳? 李鹤表情一变,瞬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个年纪被软禁在天牢,牢房还如此奢华尊贵,或许也就只有那位前任三军统帅,岳家家主岳敬之了。 他之前也知道岳敬之被关押在天牢,却没想到居然就在自己对面。 难怪环境那么奢靡,人家可是国公,就算是软禁都有这般待遇,而自己只是个纯粹的苦哈哈罢了。 牢房外面,有人指着里面两个独立的房间,说道: “他们两个有没有说什么东西?”
守卫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回应道: “回大人,没有。”
得到答案,牢房外的大人物彻底放下心来,瞥了一眼牢房外围墙壁上粘贴的一张张符箓。 这些符箓可不简单,能够困住屋内武者的气血。 再配上无极帝国特制的“禁气石”,就连岳敬之这位二品武者都跑不掉,更不要说那个小小的五品了。 想到这,大人物彻底放下心来,离开了天牢。 …… 京城。 朝会。 今天是大年初一,每年的这个时候百官们应该还窝在被窝里,抱着小妾睡大觉。 然而因为前几天那一场举世皆惊的弹劾,朝堂动荡,永泰帝病倒。 好似是为了证明自己身体无碍,即使这几日是新年,永泰帝依旧坚持开启朝会。 这可苦了不少官员,本来年岁就高,还要在这大冬天东跑西跑的。 好在金銮殿的炭火绝对管够,倒是感觉不到什么寒意。 “还有何事?”
“陛下,臣有事要奏。”
永泰帝将目光投向下方,赵清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挪至身侧开口道: “陛下,锦衣卫百户李鹤于林州立下颇大的功劳……” 正当所有人以为他是在为李鹤请功时,赵清武话锋一转: “但是他仗着自己在林州立下的颇多功劳,居功自傲,好大喜功,于昨日京城城东与神机营发生矛盾,甚至想强占功劳胡乱射出箭矢,害得凶寇逃之夭夭。”
“微臣恳请陛下,重罚李鹤!”
听完了赵清武一番话,永泰帝的眸子越发冰冷。 赵清武先是点明李鹤是拯救林州的重大功臣,然后点出李鹤是好大喜功,抓住凶寇的心情过于急切,才失误放跑贼寇。 这是在告诉自己,李鹤事出有因,非对自己不忠。 最后,他又让自己重罚李鹤,可是有前两点在,自己再重罚李鹤,也就成了一个昏聩的君主。 赵清武是在逼迫自己放过李鹤,但是,这可能吗? 永泰帝微微一笑:“赵爱卿说笑了,李鹤可是林州的大英雄,是帝国的功臣,我又怎么会舍得重罚他呢?”
赵清武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急忙喊道: “多谢……” 不等他说完,永泰帝话锋一转: “但是李鹤私通外敌,扰乱帝国秩序,践踏帝国律法,实为南方叛众……” 话说到一半,他看向身旁的大太监,问道: “大伴,私通外敌在帝国律法,应该如何治罪?”
大太监弯腰,掐着嗓子道: “回陛下,应该废除他所有功绩,斩立决!”
得到回复后的永泰帝看向下方紧咬着牙关的赵清武,眸子冰冷道: “赵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赵清武脸色晦暗,退回了队列。 “陛下,微臣认为,李鹤年少无知,尚不知是非对错,做事固然冲动。但在微臣看来,李鹤能力出众,应该再给他一个机会。”
南国公站了出来,为李鹤求情道 “陛下,微臣觉得南国公言之有理。”
齐王也站了出来,为李鹤说话。 永泰帝看向自己这位同胞兄弟,眼神莫名。 其实早在今日上朝之前,对方就有私下找过自己,想让自己网开一面,放了李鹤。 理由是他那失踪多年的女儿已经爱上了李鹤,非李鹤不可。 老实说,在出事之前,永泰帝很看重李鹤。 因为知道申琉璃与李鹤关系很不错,他甚至有想过,要招李鹤为驸马,将自己唯一的女儿申琉璃交予他。 谁又能想到自己前脚刚许下荣华富贵给他,这家伙后脚就叛变了。 对于背叛自己的人,永泰帝绝不会姑息,所以自己拒绝了这位亲兄弟的请求。 没想到他还不死心,今日早朝协同其他官员一起,想要逼迫自己放过李鹤。 永泰帝深深呼出一口气,脸上褶皱好似全都拧在了一起。 自从那一日后,他似乎更加苍老了。 你们越是想救李鹤,我就越想杀掉他,我才是那至高无上的帝王。 想到这,他张开嘴,正欲辩驳,一道金光打乱了他的言语。 金色光芒闪烁,孔明灯挥手散去流光,看了眼高坐龙椅上的永泰帝,说道: “从今日起,李鹤为圣人亲传子弟。”
此话一出,天边亮起一道惊鸿云彩。 云彩泛着金光,照着整个京城都映出了一层金色。 这还不止,天边有圣文划过,雪花飘落组成一首首诗词,亮得人睁不开眼睛。 全京城的百姓都看到了,有人硬着头皮睁开了眼睛,总算是看清了天边印刻着的那几行字到底是何含义。 只见那一个个圣文组成四个大字,上书:圣人亲传。 金銮殿上,永泰帝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殿外的天空,感到一阵胸闷。 圣人已逝千百年,其圣文却仍旧笼罩这无极帝国。 这一排排的圣文,让他想起了昨日发生的事情。 在昨日,也是这个时辰,他刚想让守卫将执金都督斩杀,却被一道金色的光芒打断,而后孔明灯就出现在了这座大殿上。 不只是孔明灯,还有八道颜色不同的光芒闪耀。 外人或许不知道那八道光芒的来历,身为无极帝国帝王的永泰帝知道得一清二楚,那八道颜色各异的光芒对应着帝国八位神祇。 他们是被孔明灯的忽然闯入所惊动,从而苏醒过来。 现出身形后的孔明灯二话不出,就让永泰帝处死有罪的官员,然后让永泰帝下达罪己诏,承认自己的过错。 他是谁?他是无极帝国万万人之上的帝王,自然不可能同意这无理的要求。 但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皇室供奉无数年的八神祇,居然同意孔明灯的话。 就连八神祇中,最为古老睿智的玄武都支持孔明灯,要求他下达罪己诏,承认自己的过错。 就这样,在八神祇与孔明灯的逼迫下,自己处死了执金都督弹劾的所有罪臣,然后下达了罪己诏,向天下承认自己的过错。 他处死的官员里,有很多是他的人。 这还不是重点,那份罪己诏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会被史官记录于册,他也会跟着遗臭万年。 至少任用小人为亲,对官员不加管束,导致朝堂乌烟瘴气等罪名是摘不掉了。 想到后世子孙会对自己的评价,永泰帝面色阴沉,看着孔明灯的脸,怎么都说不出放过李鹤这四个字。 见永泰帝仍不悔改,孔明灯长叹一声: “陛下,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呢?放过他吧。”
我放过他,谁来放过我? 永泰帝眼睛血红。 …… 今日新春,南国公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申云惜看着眼前娇柔弱小的女孩,轻声道: “你就是少艾姑娘吧。”
安少艾同样在打量着面前女子,看着她高挑绝美的身姿,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些许自卑感。 “我是安少艾,您就是李鹤的那位上司吗?”
在今天之前,安少艾就总是听李鹤提起他的那位女上司,并且在描述对方的时候,李鹤的眸子总是很亮、很又神采。 她看得出来,李鹤是真的很喜欢这位上官,久而久之,安少艾就对李鹤口中那位完美的上官感到好奇。 只可惜出于身体原因,安少艾出门的次数很少,也就遇不到这位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的锦衣卫千户。 如今见到,果然如李鹤所说的,美得不像凡间女子。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连走路都做不到的废人罢了…… 想到这里,安少艾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申大人,我想问问,李鹤现在过得还好吗?”
申云惜强行扯出一个笑容,“相信我,他会没事的。”
她这次来,便是安慰这个娇弱的小姑娘。 李鹤每次出门,最放心不下的其实不是火芊芊,而是这位南国公府的千金小姐。 火芊芊虽然幼小,但是她拥有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只要她待在百家学院,没有人能伤害得了她。 至于安少艾,她本身患有重病,若是再因李鹤而患上心病,就算李鹤医术再通天也不可能救活她。 所以申云惜来了,来做李鹤肯定会做的事。 这样,身在牢狱中的李鹤,也就不用再为其他人担心,能更好地为自己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