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 云州城。 一酒楼内。 李鹤将心中的思绪收起,与岳山、胡为二人一起品尝桌上的美食。 老实说,菜的味道很一般。 不过众口难调,李鹤一个永州出生,在京城生活的人不喜欢云州的菜肴,也还是可以理解的。 吃饱喝足后的三人坐下稍息了一会儿,便出了酒楼,找到了云州城的军营。 “大人,姜度与他的两位随从已达营外。”
正撰写着军策的曹征听到姜度这个名字,眸子一亮,急忙道: “快快带他们进来。”
没过多久,李鹤便被曹征的亲信领进了帐篷内。 曹征是一位年过半百却精神矍铄的老人,一双眼睛有神且滚圆,其内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势。 李鹤甚至有一种错觉,坐在官帽椅上的不是一位老人,而是一只猛虎。 曹征见到李鹤,压低声音道: “你就是姜度?”
李鹤当然不是姜度,也不认识曹征这位云州城主将。 但是在来云州城之前,岳山就已经与李鹤说清楚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那就是不熟。 曹征的妹妹也就是姜度的生母,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姜凌。 那个时候的姜凌空有才华没有功名,曹家自然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屡次阻挠二人。 然而,高墙是抵挡不住爱情的。 姜凌最后还是带着曹家的千金小姐私奔了。 这件事一直是曹家的丑闻,即使姜凌后来发迹,成了永州主城的城主,曹家的千金也没有回过曹家一趟。 老死不相往来,无外如是。 在曹征眼里,姜凌是有本事的人,未来一定会发迹。 但在自己族叔们眼中,若这场联姻无法为家族带来任何利益,那便是失败的。 曹征心里对这位亲妹妹其实是有愧的,若是他这位曹家少主能更加坚定地规劝族叔们,或许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只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他的妹妹病死,妹妹的儿子也夭折了一位。 但还好,仅存下来的最后一位子嗣现在正站在我面前,我可以弥补我的愧疚。 心里想着,曹征温和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心里感叹。 像,真是像啊,特别是这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李鹤被对方看得有些发毛了,心里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易容术没了效果,而后便听到对方讲道: “快快快,坐下来谈,都坐都坐。”
有了椅子,李鹤自然不会客气,当即坐了下来。 岳山与胡为倒是没有坐下,毕竟身份差距摆在这里,还是按规矩来的好。 曹征拿出了珍藏多年的松萝茶,浸泡起来。 “度儿,你母亲有没有与你说过曹家的事。”
早已与岳山核对过口径,李鹤面不改色道: “母亲时常与我提起过曹家,只不过大多都是抱怨之言。”
前一句话让曹征眼睛一亮,后一句话却让曹征眼睛黯淡下去。 果然,她还是不喜欢曹家。 接下来的时间,曹征与李鹤一边饮茶,一边唠家常。 待讲到生母病重离世,兄长无故死亡。 李鹤泫然欲泣,最后以袖遮面,却仍旧打湿了衣襟。 曹征红着眼眶,连忙安慰,再也不敢提及此事。 站在李鹤身旁的胡岳二人都看呆了。 别人是演得不像,你小子是不像演的。 后面的谈话中,李鹤所答亦有水准,在曹征心里留下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印象。 待换了不知道多少轮茶水后,曹征看向李鹤,进入正题。 “度儿,你可知你父亲为何让你来这云州城?”
李鹤心神一动,答曰: “父亲是想让我接下永州城城主之位,但我声望不够,阅历太浅,能力与实力都不足以胜任这个位置,却发历练……” “永州城虽受父亲管辖,但永州久无战事,所以便将我叫到云州,以磨砺我的能力。”
好听一点是磨砺,难听一点是镀金。 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有些人生来就是牛马,牛马李鹤心里吐槽。 听完李鹤的回答,曹征暗自点头。 对方能想到这几点,至少证明智力是够的。 永州城身为永州主城,地理位置极佳,经济发展得非常好,即使在无极帝国九座主城里都算得上名列前茅。 以他这外甥的能力,就算没办法将永州城发展得很好,至少守成是没问题了。 中庸一点也好。 “度儿,你说得很对,你能想明白这一点,舅舅很高兴……” 李鹤心里一喜,却又听到对方说道: “但是,你还少说了一点。”
“做一名城主,要的不仅有治理城镇的能力,还要有军事上的才能。”
“你的父亲本就是兵卒出身,所以我希望你能放下身为读书人的身段,去体验一下军伍生活。”
李鹤无所谓,他来云州本就是为了体验边塞生活,增长自己见识,当即严肃道: “舅舅放心,度儿明白的,绝对不会端着读书人的架子。”
曹征看着严肃的李鹤,那是越看越满意。 一定要好好对待我这唯一的外甥。 想到这,曹征说道:“你们初来乍到,想来也是累了……朝西,你把他们领下去歇息。”
守在帐篷出口的披甲随从大声道了一句: “是!”
似是不放心,曹征还说了一句: “姜度虽然是我的亲外甥,但千万不要对他进行任何偏袒。普通兵卒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普通兵卒睡什么,他就睡什么。”
“切记!”
曹征将切记二字咬得很重,任谁都听得出来,对方是在说反话。 这是亲舅舅呀,李鹤心里感动。 前身本就无父无母,由族中老人抚养长大,后被老人们送往京城,投靠族叔李白象门下。 只可惜世事难料,投靠不过三天,族叔便离他而去。 自李白象走后,李鹤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长辈的关怀了。 但自己终究不是姜度啊。 李鹤心中一阵难言。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冒牌货。 告别曹征,离开大营,三人跟着朝西走进了一处简陋的帐篷。 “三位,这就是你们以后的住处了。”
朝西指着那连狗窝都不如的帐篷说道。 “有劳朝副将了。”
李鹤脸上笑嘻嘻,心里疯狂吐槽这没有眼力见的副将。 算了算了,反正自己也不是来玩乐的,简陋一点也好。 …… 次日。 寅时。 “度儿,度儿。”
在睡梦中,李鹤总觉得有人在叫自己的化名。 他睡眼蒙眬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张大饼脸。 “卧槽!”
李鹤躺在营地里,急速后退。 “度儿,莫怕,是舅舅啊。”
黑夜中,李鹤定睛看去,总算看清了来人。 这不是自己的“亲舅舅”曹征吗? 李鹤连忙收拾好表情,礼貌道: “不知舅舅深夜来访,是找度儿商议什么事情吗?”
曹征笑道:“度儿,别睡了,该起来操练了。”
李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