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铭晖走后,秦攸宜终于憋不住转头问谢怀与,“我真的也要去吗?”
这么多人在,肯定会将她和谢怀与的关系传的沸沸扬扬。谢怀与笑了,“我们还有一层关系,你忘了?”
秦攸宜仔细地回想,“师…兄妹?”
“…你怎么说的这么犹豫?”
秦攸宜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没有接话。“为避免在宫宴上会有人故意以此大做文章,我们应当先表现的坦荡些,我阿父的婚宴就是最好的机会。”
“老狐狸。”
秦攸宜小声嘀咕一句。“你也不差,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我骗到县衙还不自知的秦昭昭了。”
“你又提!”
秦攸宜立刻吹胡子瞪眼起来,她已经三申五令不允许他提及自己的黑历史了,可谢怀与总是故意忘记。“好了,当我没说。”
谢怀与及时认错,顺带着转移了话题,“不过,说来这个法子还是因着我阿父才想起来的。”
若不是谢铭晖借谢吟之的口向他转达消息,谢怀与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更给人有缓冲时间的法子来向全上京的人公开此事。秦攸宜还在思考些事情,沉思了一会儿后问,“你阿父方才所说的黄媪的弟弟,就是被你打发出去的那个人,你可还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谢怀与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从他口中查出当年的事情?”
秦攸宜点点头,“他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或许从这些事情中能寻到一些线索。”
谢怀与陷入片刻的沉思当中,“这件事情我会去做。”
毕竟那是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若要查便要从根上去细细查询。其实原本的秦、谢两家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现在的这般水火不相容,甚至秦漱雪当年和谢铭德是订了婚约的未婚夫妻。他们的婚约也不是盲婚哑嫁,互相也都爱慕着对方。两家门楣相当,又皆是家中最得宠的孩子,这段婚约定的尤为顺利。看上去是一桩极为般配的姻缘,可却随着时间的后移而逐渐浮现出双方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秦漱雪含着金钥匙长大,骨子里一直是娇宠长大的大小姐,见惯了粗犷豪迈的西北汉子,因此颇有文人墨客风骨的谢铭德在秦漱雪的眼中显得极其特别,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其实比起爱慕,她最初对谢铭德的感觉是欣赏。她欣赏谢铭德的博学多才。那时的陇西远不及如今,苦寒非常,只有将领的府上才能够吃饱饭,更没有谈诗论道的雅兴,和秦漱雪相比,谢铭德懂得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因而她总会从谢铭德的口中听闻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秦漱雪随着家人回了陇西后不久便被先帝封作县主,后来借此为由回了上京的姨母府上借居,私下里也会与谢铭德偷偷见面,反正已经定下了婚约,双方的家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谢老夫人举行赏花宴,邀请在京中的秦漱雪。秦漱雪其实并不喜欢言语刻薄的谢老夫人,只不过碍于情面不得不勉强自己过去。好在她和秦夫人,也就是谢怀与的生母郑氏很聊的来,去到谢府的时候大多时间都跟郑氏待在一处,有郑氏陪着,倒也自在。可郑氏身为谢家主母,要应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无法时时照顾着秦漱雪,就在她去招待其它夫人的时候,秦漱雪不知道为何突然间在谢府里犯了病,当时毫无征兆地倒在了连于后宅的长廊地砖上。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婢女着急忙活地向前来郑氏禀报。在此之前,除了秦家人,无人知晓秦漱雪身患怪病。郑氏本要立即派人去寻医士过来为秦漱雪救治,可秦漱雪带来的贴身婢女却说她的病只消片刻就能恢复。郑氏半信半疑,但还是思虑周全地让人去寻了就住在离他们府不远处的一名医士,可人迟迟未来。郑氏慌了神,却发现秦漱雪身边的婢女比她还要紧张,心下不禁生出了一些警惕,顾及着要维护秦漱雪的面子,她决定自己去寻医士过来。府上的马夫是黄媪的亲弟弟,依仗黄媪进到的府上做工,初来之时分在了谢老夫人的院落里,后来不知道怎得调去做了费力气的马夫。郑氏打理府上事务无不尽心竭力,可因着与谢老夫人关系不甚和睦,对这种与谢老夫人有关的小事向来是懒得询问,便也没让人打听出来内情。郑氏的脚步慢了一些,重回府上的时候秦漱雪已经咽气了。当日陛下便命人往陇西传了消息。秦老太君大怮,不顾自己的病躯赴京为爱女处理身后事。当时的秦战已经接替了秦老太爷的位置,没有办法亲自护送阿母回京去接妹妹的棺柩,是甄玉钏陪着秦老太君回的上京。路途遥远,哪怕他们刻意加快了步伐,可因为正处于酷热季节,躺在棺柩里的秦漱雪的面目已经全非,秦老太君当时就晕了过去,几日都没有醒来。锦瑟年华的爱女变成了这副模样,秦老太君怎得能承受的住,醒来后便大病了一场。若不是甄玉钏衣不解带地贴身伺候,她怕是要带着秦漱雪和秦老太君两个人的棺柩回陇西了。却不想秦老太君撑着口气硬是挺了过来。她病愈后没急着将秦漱雪带回陇西下葬,而是派了人挨家挨户的上门打探事发当日的情形。得知是谢府迟迟没有寻来医士为发病的秦漱雪诊治并耽误了她的病情,秦老太君险些命人去砸谢府的大门。好在尚存了理智的甄玉钏阻拦住了她,先帝念及秦老太君痛失爱女不久,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还特命了一队兵马亲送秦老太君和甄玉钏回陇西。回去的一路里秦老太君一共病了三次,但都凭借着要为其女报仇雪恨的毅力撑了过来。直到他们的队伍到达陇西城外的时候,收到谢铭德在秦漱雪离世不久便已与萧氏义女订亲消息的秦老太君径直昏厥了过去。这次苏醒之后,秦老太君向陛下上书过多次,可陛下依旧没有处置谢家的意思,再后来秦老太君不知道是想明白事情还是陷入了怪圈,她决计不提有关秦漱雪的任何事情,过了许久才终于答应了秦战多次恳求将秦漱雪下葬的事情。秦老太君像是接受了现实,可却又不让秦战为秦漱雪立牌位。仿佛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秦漱雪是远嫁到了上京,与爱人过着平静而温馨的日子,而不是下沉在泥土里,存在过的痕迹都在慢慢的褪去。谢家人没少往陇西送东西以表哀思,可从未被允许进到过陇西城内。后来新帝登基,立谢家嫡女为贵妃。谢家嫡女谢知渺以自己的身份节庆时节总会往陇西送来慰问的东西,秦家无法当面拒绝,不得已收下,可那些送来的东西从来没有出现在秦家过,全被堆放在了暗无天日的冰窖当中。如同两家不可冰消瓦解的仇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