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却觉得未必是凤陵台的人所为，因着此痕迹过于明显了些，倒是像栽赃。”

秦攸宜明眸眯起，冷冷一笑。上官琅明面上一直想拉拢谢怀与，可背后却还和谢铭德勾搭在了一处，此等口蜜腹剑之人若不除，恐怕日后会是心腹大患。“谢怀与不想参与进储位之争，秦家也一样。”

秦文骞眉头紧蹙起来，“哪怕日后你与他能够顺利成亲，秦家也绝不会和淑皇贵妃站在一处算计皇位。”

“怎么？”

秦攸宜竟然瞬间明白了秦文骞话里的深层含义，她觉得有些好笑，“大兄觉得谢怀与接近我是为帮淑皇贵妃尚不存在的孩子争储？”

“你到底年纪还小，不懂得男人为争权夺利能做的事情比起女子来说要没底线的多得多。”

“大兄这么说倒是也没错。”

秦攸宜也觉得他此话甚是有理，“若我说‘谢怀与和那些人不一样’这样的话，你肯定会觉得我因为情爱而不辨是非，被短暂的美好糊住了眼，你这么想也没错，若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也会觉得他对我的接近是不怀好意。”

“但是大兄，我们很早之前就见过了。”

秦攸宜忆及往事，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如若不是那时候我在拥川屡次陷入困境，他为救我而出现在我的面前，现在他已经成功避开了我。”

“可偏偏命运就是那么能捉弄人，每一次发生的事故都将我们的距离再次拉进。”

秦攸宜看着脸色微变的秦文骞，低声笑了，“大兄先入为主，因为姑姑的缘故而憎恶谢家人，可你有怎知他与谢家的人一样呢？”

秦文骞面容冷峻，久久不发一言，直到秦攸宜站累了准备坐下的时候才扬起下颌，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后硬绷着腔调问她，“先前你不是跟我说，你不在乎其他人的态度吗？”

怎么如今倒愿意费唇舌向他说这些？秦攸宜的脸上当荡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因为清谷道长和他跟我说———”“放下执念会活的更加轻松。”

……方白微挑了间最干净舒适的客房来给秦攸宜暂时居住，只是住下她一人绰绰有余，若加上她的那三名婢女倒是有些狭小了。魄月自然是要留在她身边的，玲珑虽然后来被打发出府，可对秦攸宜的忠心却是不改，始终将她放在首位，自然也得留在她的身边，可甄玉钏放在秦攸宜身边的雨井就不同了。秦攸宜原先在陇西的时候就因她事事向甄玉钏禀报而与她不亲近，此番回府，她不仅带了自己的新婢女，还有先前的婢女照顾，怕是马上就会打发她回甄玉钏那里。可雨井却不想回去。秦攸宜方才提及此事，雨井就已经跪了下来。“奴婢知道郡主向来不喜奴婢事事回禀夫人，若郡主能留下奴婢在旁服侍，奴婢日后定当只衷心郡主一人。”

记起了那些时日，秦攸宜对雨井倒是没了前世最初的排斥。只是她依旧不信雨井会为自己背叛甄玉钏。秦攸宜嗓音懒散，“并非我不想留你，只是我习惯了身旁没有那么多服侍的人，你若是回到阿母身边定然能被安排在身边贴身服侍，月钱也会比现今多上许多。”

雨井浑身一颤，跪在地上没有动弹。秦攸宜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淡了下来，“你若留在本郡主身边，那就负责院落的洒扫，你可考虑好了？”

雨井却出乎秦攸宜的意料，磕头谢恩，“奴婢愿意。”

秦攸宜有些讶异，但没再多说什么。夜间用完晚膳，秦攸宜坐在廊下读先前自己珍藏的话本。她只是回去翻了翻旧物，倒是没想到向来不喜她读这些书册的甄玉钏倒是此行一同带了过来。秦攸宜正读着津津有味，被她派出去的魄月终于回来了。“郡主，大人传了消息过来。”

魄月神情严肃，“今日大理寺已查清了命案的前因后果，并通过中书门下禀报给了陛下，陛下亲下了旨意，将落苏明日正午午时当街问斩，并将人头斩首示众七日。”

秦攸宜闻言放下了手上的书册，挑了挑眉，“竟这么快？”

“明日就要人头落地，今日我怎么能不去送一送我这位‘好师姐’呢？”

秦攸宜唇角漾起一个狡黠的笑，“备马车，我要出府一趟。”

魄月有些为难，“大人回的消息是不让郡主过去。”

“为何？”

“大人说，今日大理寺不甚平静，恐有多人前去滋事，郡主安心等在府上听明日的消息即可。”

滋事？难不成是有人想去大理寺将落苏救下？秦攸宜手支在下巴上深思片刻后决定听从谢怀与的话，“那好吧，我不去了。”

魄月没想到秦攸宜竟然这么好说话，不由得松了口气，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刚刚放松警惕，秦攸宜就又吩咐了她带人去做另一件事情———将彭敬法的尸体丢到谢铭德如今的家中。魄月原本就是为谢怀与做事的人，自然知道谢怀与的行事方式，这样的事情没做过一百也得有数十次了，因而格外熟稔。落苏是罪有应得，清谷道长就算是再痛恨她的所作所为，私下里到底还是会伤心许多。秦攸宜每每想到此，心头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她熬了个大夜后才睡下，连早膳都没有用，以往在陇西的时候甄玉钏定不会允许她这么做，今日倒是意外。秦攸宜梳妆完后就要去探望清谷道长，却不想走至前院的时候见秦管家带着府上的下人正在布置和清扫府邸，几乎全体下人都被安排了活计。秦攸宜刚准备询问缘由，玲珑就在她耳边说了，“明日钟小姐就要出嫁了。”

秦攸宜差点儿就要忘了秦府还有钟云间这么个人，不过瞬间，她的眸色就加深了许多，可语气却听不出来任何的破绽，“明日成亲？”

“怎得竟然没见到宫里有人前来送婚服之类的物什儿？”

她的话音方才落下，余光就瞥见了长廊另一端遥遥走来了端呈着婚服的碧云，她的身后还跟着含章殿的其他几名宫女，手头上都拿着东西。秦攸宜快速地扫了眼她们手上的东西后不禁有些惊讶。这未免也太…朴素了吧？她刚这么想完，就见甄玉钏刚脸色冷然地受过碧云的礼，而后就往她的方向看了眼。碧云顺着甄玉钏的视线看到了秦攸宜，脸上维持的笑容僵硬了些，但还是隔着老远的距离朝她行了礼。玲珑不禁小声感慨，“宫中以往向来重视嫁娶之事，如今这番倒是头一遭了。”

即便陛下看在秦家的面子上封了个侧妃，但这番后续看下来倒是还不如普通人家纳妾弄的有所重视，怪不得钟云间这几日里都不愿踏出院子半步。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怕是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