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训话进行下来,饶是身子强健的大臣都觉得有些难捱,更何况是近日来处理诸多繁琐事宜还未休息好的上官仪。淑皇贵妃及时遣人来此送了些滋补养身的汤药,还有一些专供大臣们的一些糕点。上官仪并没有什么胃口,可却看在淑皇贵妃的面子上勉强服下了。当然,跪在地上的那群人是只能看着的。秦攸宜也跟着沾了光,趁着机会从地上起来并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秦战和秦文骞进到大殿当中之时本以为秦攸宜是受陛下召见而来,倒是没想到谢家二房的人似是闯出了什么祸端一般,竟如同猪狗一般狼狈地跪在地上,皇帝还连带着将甄玉钏和方白微也叫了过来,看样子竟说的不是政事。看着谢铭德如今经历了沧桑巨变、早已不复昔日玉树临风的潇洒模样的面容,秦战打心眼儿里觉得痛快!他花朵一样年岁的妹妹在谢府遇难,而谢铭德装成伤痛的模样,赢得了整个上京的赞誉的同时并仰仗着家世得了荫官,在他妹妹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迎娶了娇妻,这让他们秦家如何能不记恨在心。皇帝敛了敛神色,命人搬来了椅子给秦家众人坐下后才命谢怀与继续阐述。“多年前,秦大将军的同胞妹妹不幸于谢府殒逝,当日在府上来往宾客众多,可竟无一人及时出手将人救下来,只能等臣当时正在招待宾客并身怀六甲的母亲赶到现场后亲自带人前去寻求医士,可却因被买通的刁奴刻意绕道而耽误了救治。”
“臣前些时日将那名当年侥幸逃脱的刁奴寻了出来,并押至大理寺,在吕大人的审问下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秦攸宜的面色还算镇定,可秦战却因谢怀与的话周身浸上了肃杀的戾气。而跪在地上不肯抬头的孙寒莹身心俱恐。“继续说!”
“此人,已经在审问中供出了当年买通自己的人是为如今谢家二房的主母孙寒莹。”
“而秦大小姐之所以在谢府犯病,是因为撞见了她当年恩爱有加的未婚夫谢铭德,与当时和她声称为‘好姐妹’的孙寒莹私通。”
“就连当年秦大小姐身边的婢女,也被孙寒莹要挟买通,从而拖延了片刻救援时间。”
秦战的心脏因谢怀与的话而剧烈地受到刺痛,猛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抬脚就要往孙寒莹身上踹去,却被及时反应过来的甄玉钏给及时拦住。就连秦攸宜的眼眸也逐渐转冷,直击要害地问:“她为何要害我姑姑?”
她的声音冷沉,“可否是受人指使?”
甄玉钏的脸色同样是被气得涨红,她不曾想过令家中不敢提及的伤心事背后竟然有着如此滔天的阴谋。而他们竟然从未想过调查此事背后的真相,竟然任由孙寒莹这毒妇占据原本属于秦漱雪的位置多年!“孙寒莹!现如今你无法再背靠萧氏,还不将当年的真相全部供出!否则你就算是死了,我们秦家人也要进到阎罗殿里将你状告上去!”
“反正我今日是死期将至,也没什么可顾及的了!”
孙寒莹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剧烈的刺激一般,竟然桀桀怪笑了起来,浑似个疯婆子,“谢怀与!秦攸宜!难道你们就查出来这些吗?”
“你们为了能够在一起,就是想要栽赃嫁祸到我的身上时吗?你们原是连家族之间的仇恨也不顾及了的人!”
孙寒莹恶狠狠地瞪向离她最近的秦攸宜。通红的眼眶活似夺命的鬼魅,她朝着秦攸宜靠近了半步,却被谢怀与抬脚踹了开来,可孙寒莹却感受不到身上的半点儿疼痛,她直勾勾地盯着秦攸宜,语调阴冷,“你和秦漱雪这个贱人一点儿都不像!”
“她是个蠢货!”
孙寒莹又要靠近秦攸宜,可却被循声而来的侍卫按住了手脚,尖锐刺耳的声音让其余人听得如芒在背,“可你是毒妇!”
“我的昱凡,就是死在的你们手上!”
孙寒莹好似在笑,可她却落下了泪来,她的指尖颤着指向谢怀与,“就是你们杀害的他!”
外头旭日初升,投进崇德殿中的那一缕阳光最先打到了秦攸宜的身上,令人不敢逼视。她像是从白昼中走来,可又像是一直在此。秦攸宜神情凝重地走至了孙寒莹的面前,俯身问道:“你现在是在装疯卖傻吗?”
“难道,你不想再知道谢昱凡是如何死的吗?”
孙寒莹浑身一颤,双目猩红,“你———”秦攸宜重新站直了身子,眉目也冷峻了下来,并不看向孙寒莹,“将我姑姑当年之死的细枝末节都说出来,还有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都供出来,否则,你们夫妻就算是死,也得去地底下做个糊涂鬼!”
“无法查明你们唯一的儿子的死因,恐怕到了地底下,你们也无颜面见他吧?”
秦攸宜的话字字踩在了孙寒莹和谢铭德心中最易被触及的伤痕处。孙寒莹和谢铭德如今已经是孤家寡人,他们皆是寡情薄义之人,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威胁他们的东西了,他们所在意的,现如今只剩下谢昱凡的死因。孙寒莹果然丧失了全部了力气,她艰难地闭了闭眼,过了良久后才重新掀起干涩的薄唇,将当年之事供了出来。“当年之事并非我自己的谋划,是老夫人她…她觉得秦漱雪家世显赫,嫁进谢府必定不好拿捏,她原本在谢府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因而想设法将我纳作老爷的妾室,可我怎得也是萧氏的义女,如何甘心为人妾室?”
“更何况我与老爷相识相知的时日并不比秦漱雪少,秦漱雪根本没有我对老爷衷心!她喜欢的只是老爷的文采,而我喜欢的是老爷的全部!”
“老夫人让我和老爷亲密的模样被下人撞见,从而通过舆论将我纳入府,我答应了老夫人的谋划,买通了秦漱雪的婢女,命她将秦漱雪引过来,呵呵呵,因为我知道秦漱雪外强中干!她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果不其然,秦漱雪撞见了这一幕之后倒在了地上,她完全失去了张口说话的能力,也没有任何的力气挣扎,我便让人将她丢进了许多宾客会经过的小路上,让大家都看着这个比得上公主一般尊贵的名门贵女背后有着怎样不堪的病痛!”
“她如此心高气傲,就算能侥幸活下来从此也会闭门不出吧!”
孙寒莹话落地,秦战就冲破了甄玉钏的阻拦直踹孙寒莹的心腹处。孙寒莹奋力从地上爬起又跌倒,血水吐了一地。毕竟是在陛下面前,秦战此举实属有些不妥,秦文骞于是也赶紧拦住了游走在暴怒边缘的秦战。孙寒莹挣扎了几下后还是说不出话来,仿佛一直隐身的谢铭德却没开口说一个字。秦攸宜的面色恢复了平静,可说出的话却没有半点儿温度,她轻轻地嗤笑,“孙寒莹到了此刻还将你撇的干干净净,看来,谢铭德你娶了个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