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戏就如此爆满,豆包躲在帷幕后面指挥着刚刚从个草台班子选上来的人,他年纪不大可是梨园的老人儿,那些选上来的一个个木头木脑的,却听话的很。让豆包找到了些当师兄的感觉。“看到没,这就是咱们梨园歌萧颂,这些都是冲着大师兄梁欢来的,你们要是好好学,将来也能成角儿,有这多人捧场。”
“你又在这吹牛了。”
千婉到不客气,白了他一眼,叫一个小的下去把刀具归拢了。豆包嬉皮笑脸,“师姐,干嘛在新人面前下我面子啊。”
“你少作威作福,你自己还没成角儿呢。”
“咱们这有大师兄不就好了。”
说着逃也似的,一路穿过后台去找梁欢。“大师兄,你今天怎么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
豆包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那张脸熠熠生辉,美极了,走过去看梁欢今日用了之前舍不得胭脂,拿起来眼睛都直了,“这五芳斋的胭脂,一两银子一块,上次詹府送了,你都没舍得用。这一下子都用了。”
说到这又往后看看,“詹府的人又送来了?”
梁欢拉他坐下,“你怎么一天天到处跑,就算是个龙套,也得好好装扮上。”
说着给他画上丑角的脸谱。豆包发愣,“大师兄你别是发财了吧,这颜料你给我画什么。”
“坐下,别动,今天开年第一天,咱们要给歌萧颂赚足了脸面,叫人看看咱们是阳城最厉害的戏班子。”
“可是三天后便是去詹府唱大堂会,师父都说了这堂会詹府宴请京城来的贵客,是极要紧的,您现在把这么好的东西就用了。”
梁欢没说话,只认真画着。豆包心里犯嘀咕。前面的来催,梁欢一张明艳的脸一亮相,就是满堂彩。那声音低吟婉转,听戏的人如痴如醉,千婉在下面都要哭了,“你们快看大师兄,我就说他大好了,这唱的比任何一次都好。这才是名角儿,等着吧,明日就会传遍全城,票都卖断了。将来咱们进京,去京城唱,上达官显贵家,去宫里唱。”
仿佛戏子最完美的一生便是如此,现在所有人都寄予了希望。司庭却心里划过一丝不安,台上的大师兄越好他越不安,狼群把他撵出去之前,族狼亲自带他去狩猎,把最好的肉分给他,阿妈在离开之前,给他做了一桌好吃的叫他以后在府里好好做事。包括那个修真的师父,他在消失之前,也给崔阑他们说了一套心法。所有告别之前都是如此绚烂,所以司庭一直喜欢平平淡淡,在他的意识里,越是美好越意味着割裂的痛,他向来留不住好东西。台上的梁欢唱的如梦。开年第一场,是他的单人戏,梦女作歌,一个少女在梦里的思绪万千,台下的人都着了魔。不止如此,大概是梁欢表现的太好了以至于身边那几个龙套都积极了。“今天豆包他们都不错啊。”
千婉笑着指着台上那三个跳来跳去的龙套,中间那个尤为突出,是豆包的位置。画上花脸分不清谁,只能靠台上的位置辨认。只司庭看过去,却发现今天的豆包似乎灵巧了许多,他皱眉回头对着一旁的任伯中,“豆包最近是瘦了吗?他那么贪吃,我以为过完年他得胖成个球呢。”
任伯中却皱眉死盯着台上,没回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台上的节奏点越来越紧,越来越快,龙套下腰弹过去,梁欢在中间拿出剑挥舞,走步,随着鼓点密集,底下的人心都揪了起来。台下的人热烈,二楼的包厢,也不少人跟着站了起来,满眼的精华,然而既最紧急的时候,就看一个龙套突然一个滚地,那跟头翻的,台下人都惊住了。千婉也惊了,指着,“豆包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而且这戏什么时候加的。”
“别管什么了,挺精彩的。”
然而话音未落,任伯中突然叫了一声,“不对劲。”
几乎同时扑倒了司庭和千婉,后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戏园子一众多声惨叫,回头,便看到豆包一个跟头翻到梁欢前面,在梁欢诧异的还没唱下一句唱腔,手里的那把剑被夺,在龙套手里一下错开,分出无数把小剑,起身朝看台一瞬齐发。那剑冲着二楼几个垂下来的帷幕过去,二楼惨叫连连,台下人也没有幸免,无数小分剑散在台上伤了不少人,其中一把刚才从司庭头上擦过,此时插在墙里。千婉尖叫,瞬间戏园子就乱成了。而龙套却突然抽出长剑在手,朝着二楼最里面垂帘包厢帷幕刺去,梁欢大叫一声,“危险。”
纵身一跃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起跳一把抱住豆包,后者回身就是一剑,而这剑还没砍下,最里面的包厢就射出来一个茶杯,撞在剑上一挡,碎成片,其中一片划在豆包脸上。那人一个反转落地。梁欢摔下来,司庭瞪大眼睛,一把甩开任伯中过去,“大师兄。”
任伯中拿剑横在身前,一直盯着二楼,“快躲起来。”
然而因为戏园子里突然变故,台下观众都疯了,拼命地往外跑好多椅子桌子翻滚,不少人绊在地上。哭天喊地,而二楼更惨,有些垂着的帷幕给间割开,里面女子脸被划坏,有的伤了胳膊,都哭天喊地的,家丁丫鬟乱成一团。然而豆包还是没放弃直奔最里面那个包厢,梁欢从地上爬起来,“不要。”
话音未落,就看最里面的包厢一把剑射出来。任伯中心一惊。在那剑过来之前,朝着豆包先刺去。“怎么回事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小嘎他们哭着爬过去,“那是豆包吗,他怎么了。”
“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是豆包,肯定是人假扮的。”
司庭一下想到什么,“不对劲,豆包呢?赶紧去找。”
小嘎他们这才后怕往后台跑,梁欢却死死盯着那个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