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这才后知后觉，这是上面来的大佬，自己动手，是要造反，繁星楼的规矩重，但都口口相传，因京城这边特殊，之前管事的那位，他们每年进供不少东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信息收集的也没那么勤，不过是有巨大背景下好做生意，这几年他们过得逍遥，也没见什么人受惩罚。可就在几个月前，他们这边负责的大管事上报上去一个消息，直接就被抽调回了繁星楼，再也没回来，具体的他们这样的自然不清楚，可一直没有上面的人过来，他们也就放松了。今天说要来一位大佬，听说是楼主，本来还紧张。看到来人便以为只是楼主身边的，在这装腔作势，他们只要伺候好，甚至恐吓好便行了。有这想法的绝非一人，胭脂姐在京城逍遥，被人捧着的时候多，那些达官显贵知道青楼有背景都不甩脸子，她在这说一不二惯了，谁若违背，那就大刑伺候，何曾受过这种折辱。司庭拉下她头上的簪，她摔在地上，头发散乱，眼神带着怒气，死盯着他。司庭云淡风轻，拿着簪子玩弄，“账本。”

胭脂姐张张嘴，身后俩人有眼力见很快就捧着账本过来，千婉冷笑，“谁要看你们楼里的册子，我要看繁星楼的账本，来往打探消息买卖，一笔是一笔，大大小小的消息，账本。”

老板娘瞪着眼睛嘴唇哆嗦了一下，被人扶起来，攥着拳头，她仰仗着繁星楼的名头暗地里接过很多生意，都是没报备的，私自秘下了，这些东西不可能入账，此时捋着头发笑着，语气却不善，“这位大妹子，这是京城，京城那些达官显贵规矩多，自己养的人也多，能来咱们这打探的人没多少，仨瓜俩枣的，都不够我养下面的人。还不是要靠我这生意，若要看往来，这本便是账册。”

千婉扫了一眼，记载的一共一年也没几条甚至还看到了几年前的，多是大家族丑闻，毫无营养。“偌大个京城，真没想到，这些点人事都没有，做不过一个小县城一年的消息往来也有三千多条，您这京城这么大，竟一年只有这七八条。我看老板娘真是辛苦了。”

千婉声音拔高，语气犀利，胭脂姐脸挂不住，冷哼，“年纪轻轻的当然不知道做生意辛苦，咱们经营青楼，不能得罪的人多，安抚那些公子哥煞费苦心，调教姑娘们更是心累，别以为干咱们这行，长得好看就行，收消息又要接客，姐儿尚未识人事，自然不知中间辛苦。”

千婉脸色一沉，这话说的真是难听。谁给她的胆子，这京城怪不得搜不上来线索，也收不到钱，这里当真被以前楼主手下娇惯腐败的厉害。只是千婉还没出手，司庭就先笑着，“照你这么说，你这青楼养这么多人，毫无用处了？”

“自然不是毫无用处，咱们每年银两进供的那可是多得很。”

“我是说，消息。”

老板娘皱皱眉，“京城局势复杂，之前管事早就汇报过。”

“之前的管事？刑大？”

老板娘没之声，刑大自从回了繁星楼，可没露面过。都说他出事了，但老板娘不以为然，刑大是繁星楼的元老，主管京城这边事物多年，这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敏感，所以这年未能如南方那边翻新，情有可原。司庭也没生气，拿过账本翻着，翻到一处，点着，“你这楼里总共几个管事？”

“十五个。”

“几个知道繁星楼的？”

“两个。”

指着身后两个。“那就是说，繁星楼的事，就你们仨知道？”

老板娘不知他什么意思，点头。司庭合上账本，轻松了一些，“那就好办了。”

千婉适时关上了窗户，司庭站起来四周看看，“咱们这青楼里有弹琴唱歌好的姑娘吗，叫两个过来。”

胭脂姐长舒一口气，看来自己想对了，这根本不是楼主，是过来查账管事，看这做派，也不是多厉害，自己只要像以前一样打点好了还可以背靠大树好乘凉。忙吩咐出去叫人。上酒菜。很快，就有人带了两个姑娘过来，国色天香，只一进门看到男装打扮的千婉都是一愣，即便换了男装也一眼就看出是个女子，有特殊爱好的人不是没遇到过，只有些惊讶。没让他们过去，直接指着这大包厢的一侧。放下了珠帘，姑娘们只能透过看到这边的影子。千婉又拿出半截蜡烛，不是常见的红烛，而是白色的，老板娘皱皱眉觉得有些膈应，这年头谁在家里烧白烛啊，那是给死人烧的。蜡烛点燃后带一股香味，有些呛人，却好闻的厉害，慢慢的竟起了一层淡淡烟雾，让人有些迷醉，那边的姑娘抱着琴惊讶，这看着淡淡的，配着珠帘，竟看不清这边的景物了，只看到影子。“来一曲欢快的吧，两人一起，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我不说停谁也不许停。”

那两姑娘一时没动。“怎么，我指使不动老板娘您的人？”

后者赶紧赔笑，“哪能啊。”

呵斥着，“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奏乐，欢快的，没听懂吗？”

那两姑娘一得嗦，赶紧吹拉弹唱起来，一个琵琶，一个古筝，手指滑过琴弦，犹如生风。“用点力气。”

姑娘手下力道加重，这包厢设计的极好，那边奏乐的地方成一个菱形八仙对角，两侧柱子里请专人做的，埋了水缸，一奏乐，传出扩音，弥漫整个房间声音极大。“会唱吗？唱起来。”

那两个姑娘马上唱起来，由于紧张没见过这种客人，声音带着点颤音，到别有风味。这边唱的欢快之极，千婉眯着眼睛，“今天我们也算初见，也理应送份大礼给你。”

老板娘不明所以，可还没等张口，就看千婉两手推着管事，到地中间。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一直看热闹的管事哎呀一下跪倒在地，摸自己的膝盖窝，被扎了似的，竟然动不了。老板娘瞪着眼站起来，“这是干什么？”

“老板娘，你该感谢现在京城乱，不然。”

劲风一抖，谁也没看清，司庭手指只转了个花。其中一个管事来的脸上就少了半边肉，那人捂着脸大叫，弹琴唱歌的人也一下停了。千婉冷哼道，“怎么停了，继续唱。”

那两人知道这边出了事，得嗦得不行，手上都乱了，声音也都带着哭腔。好在又唱了起来。又一阵劲风，少了半边脸的管事又断了一只手，断手直接甩在帘子上，两姑娘只闻到血腥味，却什么都看不见啊啊大叫着，琴声又停了。“唱，继续唱。”

可谁都没动，其中一个姑娘从帘子缝隙里看到血，直接吓的都尿了。“怎么不唱了？”

这一下姑娘们算知道了外面什么情形，手抖得弹琴因为音调走调却是越来越快，唱的带着哭腔，反而声音大了。老板娘不敢置信，“你们竟然敢。”

话还没说完，谁也没看到发生了什么，甚至没看到司庭出手，断手管事一个眼球弹出来，直接弹到老板娘张大的嘴里，后者一愣瞬间就吐了。画面血腥，刺激。胭脂姐再是见过大世面的，也没这么近距离看过这么恶心场面。然而那管事还没死，疼的嗷嗷尖叫，一把抓到旁边已经吓得下体白黄一片的管事手臂，那人直往后退，想要摆脱看起来像魔鬼的同伴，本能的踹开。就听千婉悠悠的拿起账本，“玄周九十一年六月，经手的两道消息，总共四千两银子，那头要查一段陈年旧事，最终无果，你们扣了钱，那人气不过先找了门路，你查他是托了关系，自己没大背景，便在三棵树那边结果了对方。”

老板娘心惊瞪大眼睛。千婉晃着账本，“同年，你收消息回来，得知被调查者是个孤女，便和雇主联合起来将那女子拐走，后女子不堪侮辱身亡。”

还在念着，这些都是没记载的，千婉将怀里自己的账本一页页翻着，末了，“你真当无人知晓，你一手遮天？以为刑大坐镇上面不知道，刑大什么人？他自己就留了账本，自你们做的那些没规没矩的事，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咱们繁星楼自打收编易主之后，就立了规矩，只作消息往来，不结党营私，不欺上瞒下，不打雇主主意。雇主收到消息，出门被车压死还是被仇人算计，那是他的命，可你勾结他的对头给假消息设圈套，这就是犯了繁星楼的规矩，谁都保不住。刑大自己都没保住他自己。”

把染了半边血的账本扔在老板娘面前。掏出一颗什么东西塞进地上将死之人的嘴里，后者嗷嗷叫唤，就看他身上冒着白烟，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一摊血水。老板娘直接跌坐在地上，那血水不断漫延到她的绣花鞋，蔓延到裙摆她发疯的往后退。惨叫络绎不绝。那边歌声还带着哭腔，千婉冷然，“都没吃饭吗？卖力的唱啊。”

那俩姑娘吓的声音变大，琴声盖过了人的尖叫声。千婉又拎起另一个管事，那人再没之前的样子，跪在司庭面前，“这位大司，都是刑天逼我们的，咱们是繁星楼的人啊，咱们一心为主。”

话没说完，司庭嘲讽一笑，手花一转，无数条银丝过去，就看那管事不可思议跌摸着自己脸上滴下的血，看不见的蛛丝，司庭手指一番，就和绞肉一样，只听到尖叫，千婉又拿起账本一项一项说着他犯的规矩，最后那人受不住折磨竟回身撞到一边柱子上。可哪有死的这般便宜，繁星楼的规矩，向来都是活着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