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抬起眼皮看了何琼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明天早上起来记得先打扫厕所。”

扫厕所？何琼嗤笑一声，“你谁啊，你叫我扫厕所我就扫，这里这么多人，凭什么叫我扫？”

上了年纪的女人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一个看着有些和善的乡下女人走过来，拉拉何琼的袖子道：“妹子，这是我们这个仓的仓管，你得听她的，再说，每个新人进来都要扫厕所的，又不是你一个人。”

“等下次进来了新人，你就不用干了，你放心，很快的。”

何琼不耐烦地将她的手一掀，什么乡下女人，她是随便给这些脏兮兮的人碰的么？她冷笑一声，“我管你们什么规矩，我就是不扫，你能拿我怎么样？”

上了年纪的女人抬头看了看屋里四角的监控摄像头，冷睇了何琼一眼，一言不发地上床了。房间里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往大通铺上上去，很快，两边就睡满了人，只有靠厕所的那一边，还有一个一人多宽的空位。何琼孤零零地站在房间中央，没有一个人理她。她四下里看了看，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屋子中间，就那么直愣愣地坐着。很快，屋子里的灯熄灭了。紧接着，屋子里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何琼还没看清周围的状况，她的嘴就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还有什么带着一股怪味的被子还是什么，盖在了她的头上，紧接着，无数个拳头落在了她的身上。何琼想大声尖叫，无奈嘴里被堵着，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就在何琼快要崩溃的时候，门外响起一个声音，“谁是何琼，你家里人给你送东西来了。”

落在她身上的拳头很快就没有了，她头上的被子也没有了，嘴里塞的东西也被人拿了出来。接着，屋子里的灯亮了。何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冲到门边，对着外面的管教喊道：“她们打人，有人打我！”

女管教看了她一眼，冷冷地环视四周，“谁是何琼，赶紧出来拿东西。”

“是我，我是何琼，你这警察怎么当的，我都跟你说了，有人打我，你们也不管一管的吗？”

何琼的手指都快指上了女管教的鼻子。女管教冷冷地将她的指头拨开，对着屋子里的人道：“刚才谁打人了，你们看到了吗？”

所有的人都在大通铺上安安静静地睡着，姿势优美自然。“没有啊，没看到有人打人，这新来的姑娘怕是有癔症吧。”

有人大声地回答，惹来一阵哄笑。女管教挑挑眉，“没人打人就好。”

然后转向何琼，“你家属来了，你要不要出去拿东西？”

“我去！”

何琼急切地说了一声，又愤愤地道：“刚才她们真的打我了，警察你要相信我。”

女管教淡淡一笑：“姑娘，什么事情都是要讲证据的，你说她们打了你，你就要拿出证据来，证人也行，什么也没有，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有证人，她们心里都清楚的。”

何琼伸出手愤怒地指了一圈。女管教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姑娘，她喊了一声，“谁，有谁给她作证没有？”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何琼四处看了看，那个和她说话的乡下女人就睡在门边不远处，她指着那个女人道：“你问她，她刚才肯定看见了。”

那个乡下女人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我可什么也没看见啊，我早就已经睡了。”

“真是的，你乱指什么？”

女管教不耐烦地看了何琼一眼，“我说姑娘，你到底去不去拿东西啊？”

何琼看着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恨恨地扭过头，“一群人渣！”

然后跟在女管教的后面走了。沈芳等了许久才等到何琼出来，何琼一见到她就委屈地要扑过去，可惜，她们中间拦着一道冰冷的铁栅栏。“妈，妈，你赶紧把我弄出去，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她们让我睡厕所旁边，她们还打我！”

何琼抓住沈芳的手，哭得声嘶力竭。沈芳听着，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她反手抓住何琼的手，“琼儿，乖，你再忍一忍，妈明天就去求顾市长。”

“现在去，马上去，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了。”

何琼突然开始大吼大叫。沈芳竭力安抚着何琼，“琼儿，好，妈这就去，不过，妈跟你说，你在这里，她们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然你要吃亏的。”

“我不，凭什么？那些人都是人渣！”

何琼继续愤怒地吼叫着。“你这个傻孩子，你不听她们的，她们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妈妈当年也是吃了不少亏，才学乖了，琼儿，你千万不要跟她们对着来，你一个人是斗不赢她们的。”

沈芳已经急的不行，如果可能，她倒是愿意代替何琼被关在里面，何琼被娇惯了，吃不了一点苦，连人情世故也半点不懂。旁边的女管教看着母女两罗罗嗦嗦半晌，敲敲铁栏杆，“好了，东西拿进来，家属可以走了。”

女管教打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铁门，将沈芳收拾的一个箱子还有一床被子拿了进来。“走了走了，没看什么时间了吗？都要睡觉了，这一进一出的影响大家休息。”

女管教不耐烦地拉扯着何琼。何琼死死地抓住铁栏杆，“我不去，我不去，我去了会被她们打死的。”

沈芳急的不行，她想给面前的两个女教官塞点钱，但是她知道，这里有监控，她们肯定不会收。她对着一个女管教使了个眼色，“我有点事儿想和你谈谈，咱们能去外面谈么？”

女管教眉头一挑，对另一个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着沈芳道：“什么事情，那咱们就去谈谈吧。”

没有多大一会儿，女管教回来了，神色带着一种隐秘的喜悦。沈芳扑到铁栏杆前，对着何琼道：“琼儿，你放心，她们不敢再打你了，你自己也要乖一点，别和人家对着干。”

“走吧，走吧。”

一个女警拉着箱子，另一个女警又去拉扯何琼。“我不去，我就要在这儿，妈你不是给她们钱了吗？让她们给我换个地方，我要自己一个人住。”

两个女警闻言脸都绿了，这些私下里的事情哪能提到台面上来说，这女的脑子这么不清楚，这钱谁敢收？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个女管教马上道：“你拖她进去，我退给她！”

“别，别。”

沈芳在外面着急地摆手，“你们不要理她，我这个女儿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芳说完，又对着何琼呵斥了一声，“你是不是疯了，乱说些什么，你再给我乱说话，我也懒得管你了。”

何琼只觉得委屈到了极点，不过此时沈芳是她从这里出去的唯一希望，她也不敢再驳斥沈芳的话，委屈的低下了头。到底想着刚才的那两个大信封沉甸甸的，女管教有些不舍，耐着性子对何琼道：“我们这里是看守所，条件有限，没有单间给你住，我可以把你调整到另一个房间，但是不管哪里规矩都是一样的，你说你一个新来的，不服从仓管的分配，人家不打你打谁？”

“你也知道她们打我了，那怎么不管管？”

何琼愤愤不平地道。“管，怎么管，没有证据警察也不能随便抓人，再说这里关的本来就是些犯罪嫌疑人，你还指望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我告诉你，姑娘，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人那，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你现在就是个犯罪嫌疑人，你以为你还是什么千金小姐？”

“到哪儿都有哪儿的规矩，走吧，别再闹了啊。”

女管教提起何琼的箱子就往前走。另一个女管教拉着何琼跟在后面。何琼此时也没了脾气，她泪眼朦胧回头看着沈芳，“妈，你一定要快点把我弄出去。”

两个女管教带着何琼到了另一间房，打开门口的灯，就见里面和先前的房间一样，还是两条大通铺。刺眼的亮光使得入睡了的人都醒了过来。一个膀大腰圆，剪着一头短发的女子从床上爬起来，对着两个女管教笑笑，“这么晚，又有新人来了啊？”

“陈平，这个姑娘就交给你了，好生照看一下。”

女管教对陈平使了个眼色。“好的，好的，保证照顾好。”

陈平对着两个女警点头哈腰。女警用极低的声音在何琼耳边快速说了一句，“你就跟着她，别人也不敢欺负你，自己机灵点，和她搞好关系。”

女警说完就出去了，走之前，对着何琼道：“给你十五分钟上厕所，十五分钟后熄灯。”

门“啪”的一声被关上了。陈平晃到何琼面前，“你叫什么？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

何琼被打了一顿又没有地方说理，此时已经老实了许多，“我叫何琼，就是因为在网上发了个帖子进来的。”

陈平点点头，猛地一拍何琼的肩，“既然管教把你交给我了，行，你以后就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