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安东尼叹了一口气,想来应该是刚才窗外传来的歌声让林触发了闪回的情况。 如果是换做几年前,林或许还不会这么容易就受到触发,可随着在瑛国居住的时间推移,他所懂得的东西也更多了,而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有关金时海他们闪回的触发点,安东尼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他也没办法预测到。 同样的,随着金时海他们的系统越来越完善,林也习惯了逃避这个方法,当他在现实世界中遭遇挫折时,便会躲到内部世界里去,反正总有人会来管理身体,每个人的触发点也有着不同。 他的行为无可厚非,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方式其实才是健康的,安东尼也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好。 只是不论如何,他们还是得做到敢于直面创伤记忆,他们需要都能够完全通过第二阶段的治疗。 金时海来到窗边,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景象,不由问道:“今天是什么节日还是有什么重要比赛吗,怎么会有球迷成群结队在街上唱歌呢?”
他虽然平常不怎么关注足球比赛,但也是知道这首歌的,并且外面走在街上的人们都穿着眼熟的球衣,一眼望去就能猜想到大概是在庆祝些什么。 安东尼望了一眼金时海所处的方向,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窗外的景象似的,朝他解释着: “应该都是红魔球迷吧,球队今天只要保证拿到一场平局就可以提前一轮获得联赛冠军了,比赛将在晚上开始,所以下午就有球迷开始聚众为所支持的球队助威了。”
他拿起画朝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沙发处顿时空了下来,边走又边继续说道: “毕竟去年球队以一分之差让奖杯给切尔西夺走了,球迷们还是很遗憾的。”
“时隔一年阿,巴克莱杯又要回到我们手里,就是不知道今年的欧冠决赛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红魔,曼彻斯特联球队的绰号。 巴克莱杯,瑛国足球超级联赛冠军奖杯的别称。 欧冠,欧洲冠军联赛,是欧足协主办的一年一度的比赛,也是代表着欧洲俱乐部最高荣誉、最高水平的赛事。) 安东尼将林送给他的那幅画轻轻放在办公桌空旷的一侧,拿起自己的笔记本面朝金时海的方向坐了下来。 “这样么......”金时海出神地喃喃道,他并不意外安东尼能够直接清楚地回答出这些话,因为他的老师一直以来都是曼联的球迷,这才正常。 安东尼拿起笔轻敲了下桌面,突然问道:“或许,今年的欧冠决赛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温布利大球场的现场看一看?”
金时海面露诧异地转过身,看向安东尼的目光怀揣着不解。 尽管在过去的时间里,安东尼就有邀请他去现场看球赛过,但最近这几年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对方主动提起过了。 这还是金时海印象中这两年来听到的头一次,对老师突来的提议有些不明所以。 “这也算是治疗的一部分,你现在不是已经能很轻松地聊起足球运动这个话题了么?”
安东尼报着试探的情绪问道。 金时海沉默片刻,最终摇了摇头拒绝道:“还是算了吧。”
他并不打算去那种人山人海的地方仅为了看一场足球比赛。 “你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对足球运动提不起任何兴趣?”
“......嗯。”
见安东尼一脸慎重,金时海又作出轻松的神色,朝办公桌走去且补充解释着: “倒也说不上属于非常讨厌,只是喜欢不起来而已。”
“亚历克斯先生和大卫比较热衷,林先生和伊索也是无所谓的状态,林与母亲很厌恶,Right的话,我也不清楚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坐到安东尼的对面,瞥了一眼一旁桌上的那幅画,语气也变得有些感慨起来: “或许是我父亲的所作所为......” 金时海只说到这便没有再继续,通过这些年的治疗与学习经历,已经让他明白了自己是因为什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有关闪回的创伤记忆,他也在安东尼的陪同下尝试直面了几次。 可他却还是提不起对自己那位亲生父亲的怨恨,而大家明显对金圣柱都有着不同的看法。 金时海想着,或许自己的那些情绪也随着记忆一同被切割分开了吧。 安东尼宽慰道:“那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我们今天也不需要聊到你的童年。”
“我明白的,老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金时海咧着嘴角抿起唇,眉峰耸了一下,“只是,这终究还是因我而生的,我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好了好了,聊聊你最近的情况吧,这才是我们进行咨询治疗的目的。”
安东尼及时将话题于此打住,不愿让金时海的情绪朝另一个方向扩散,紧接着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又问: “亚历克斯先生和大卫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金时海看安东尼开始了例行的咨询问答,便摆正心态如实回答道: “还算不错,他们在内部世界里过得挺开心的,而且即使出来了,他们现在也不会主动去浏览报纸或者网络上的讯息。”
实际上亚历克斯和金大卫出来的次数本就相对较少,但多年的经验也让金时海不需要为他们操心。 “母亲呢,我知道她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出现在前台里,这一周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嗯,有过一次,我是从留下来的便利贴里得知的,我也不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触发的,但看情况她并不好受。”
师生二人这样说着,但其实他们内心深处都非常明白,不论是母亲还是其他人,出现的时机都不固定。 只是母亲的情况比较特殊,需要多注意一些罢了。 但尽管如此,金时海还是很难能够照顾好母亲的情绪。 安东尼在笔记本上快速写着相关信息,接着又问:“我之前已经给你们减少药物剂量了,你觉得你们这些日子里的情绪波动是否还算正常?”
这下金时海思考的时间就要比前面长了些许,片刻后才回答道: “唔,我觉得我们可以适应目前剂量的药物了,日常生活中也没有什么很明显的负面变化。”
“那就好,林先生呢?”
“还是老样子,不过他通常会与伊索医生协商好在我休息的时间里出来,我们之前也说好了,只要他们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就不会去过问他们出来后做了哪些事。”
到了如今,不管是朴弘文还是金时海,都已经适应了其他人在不同时间出现的情况。 而众人也习惯了在某些场景下扮演金时海,或者扮演其他人的行为。 毕竟这座城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总有些时候会遇到路上碰到一个人,而对方认识身体中的某个子人格,但不认识当下在前台那人的情况。 况且,在金时海来到瑛国不久后,甚至还会出现他那位二姐李尹珍偶尔的突然袭击,众人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当然,多数时候他们会选择找寻借口避开,谁让李尹珍的性格太过开朗,一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来。 每个人也有属于自己的隐私,出于公平起见,只要他们不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金时海通常都不会去追根问底。 一想到这,金时海就忍不住抱怨道: “可是老师,大卫和伊索医生最近的烟瘾好像又变大了,我经常醒来的时候还能看到烟灰缸里摆着一堆熄灭的烟头,这种感觉真的很差劲。”
要知道,金时海可从来没有抽烟的习惯,而每次“醒来”察觉到自己嘴里有着一股浓稠的烟草味,他就感到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挤上一整管牙膏好好漱漱口。 光这么说或许有些抽象,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来比喻。 比如某个人从不嚼槟榔,或者从不吃香菜,又或者从来没喝过白酒。 可刚趴在桌上打了个瞌睡,醒来后发现自己嘴里多了难以言喻的嚼碎的槟榔,或者满满一大把香菜,又或者辣且呛鼻的白酒...... 仅是一想,就会感觉起鸡皮疙瘩。 “......之前不是说过,让母亲管着他们两个吗?”
“但是他们单独出现在前台的时候,母亲也没办法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两人,我甚至察觉到他们两人偶尔会一起出现在前台抽烟,还是趁着母亲无法脱身的时间点。”
“好吧,我下次会再提醒他们两个的。”
安东尼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特意在笔记本上做了个备注,还当着金时海的面画了个大大的圆。 不管怎么说,抽烟给人体带来的影响还是很不好的,他们的这个习惯也确实会让人产生烦恼。 “那么Right呢?”
安东尼又问。 “......我不清楚,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交流了,我觉得他也不太想和我交流。”
“而且他经常回去后会忘了给我留便利贴说明做了些什么,我提醒过他很多次了,可他总是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