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可以了吗？”
袁浩压低嗓音，抬起头，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明明还是初见一般的清丽温婉，不知为何，今天的她看上去又有些不同。明眸绰绰，灵意非凡，她像一位博弈老手，深谙游戏规则，并且乐在其中。“可以了，多谢你的配合。”
舒意收起手机，冲他淡然一笑，“虽然我会帮你联络程晏灵小姐，但你自己也要保重，别到时候她终于找来了，你却已经不在这儿了。”
她眨眨眼，白净的小脸无辜而单纯：“你懂我意思吧？”
袁浩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是的，他当然明白。自从被迫留在这里、接受所谓的“一百个客人”的耻辱条件，他每分每秒都在想着逃离，几乎快要崩溃了。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一定要等到程晏灵救他出去。“请、请你一定快一点……”“我会的，你看，我这不就发过去了？”
舒意扬了扬手机，当着他的面儿按下发送键。——才怪。袁浩这张底牌，现在就用，还为时尚早。离开休息室之后，舒意径自去了程晏行安排的固定包间，桌上已经摆满了她爱吃的水果和小零食，柠檬茶刚沏好，散发着清爽的果香。“舒小姐，您如果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叫我们。”
舒意点点头，摆了摆手，服务生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她端起柠檬茶喝了一口，包包的拉链开着，通讯器闪着微弱的光，她低头扫了一眼，神色变了变。是了，刚才她在袁浩的休息室，假装将录音发给程晏灵，实际上是把孤儿院的相关证据发给了一直合作的那位媒体人。趁火打劫？这个词听起来不太好，但用来形容眼下的状况，倒也说得过去。斗殴事件的影响范围在进一步扩大，但程怀远在儿子那里吃了瘪，绝不会轻易低头，也就是说，孤儿院事件一旦曝光，会给程怀远增加更为沉重的压力。到那时，程氏面临巨大的舆论风波，程怀远无法靠一己之力解决，必须要找程晏行帮忙，怎么给老爷子一个台阶下？那就是程晏灵发挥作用的时候了。知道袁浩留在南浦的，除去工作人员和程晏行本人，就只有高家明和舒意。今天她去探望袁浩，程晏行迟早会知道，那么能给程晏灵通风报信的，也只能是舒意了。程晏行是何等缜密谨慎的人，只要稍一打听，就会了解她和妹妹之间所谓的“交换条件”，就会明白，舒意做这些，无非是想让他尽快回程氏复职，是在帮他。至于帮他的理由，昨晚也已经说过了：她不想再被人骂了。那么，一个出手帮他的人，又怎么会是曝光孤儿院事件的始作俑者呢？偌大的包间里，唯有柠檬茶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舒意看着通讯器上的一排小字，默默地勾起唇角。“是否确定进行下一步？”
她定了定神，飞快地按下一串文字。“确定，我有百分百的把握洗脱嫌疑，请按原计划进行。”
——“收到。”
程晏行推开包厢大门的时候，正巧看到舒意昏昏欲睡地靠在沙发上，桌子上的零食没怎么动，柠檬茶倒是见了底。她的手边是翻看了一半的杂志，还有一个模样可爱的小黄鸡抱枕。“人家都是春困，你倒好，夏天也照睡不误。”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面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舒意感觉身旁的坐垫凹陷下去，接着又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只轻哼一声算作回应。“快中午了，走了，带你去吃饭。”
她似是不大情愿地睁开眼，随口问了句：“处理好了？”
“没有，本来也不该我管。”
怀中的人迷迷糊糊，神色温软，毫不设防，程晏行喉头一滚，只觉得心尖仿佛被小猫挠了一爪子，对准她娇艳的唇瓣重重地吻了下去。“……再不去吃饭，我可能就要吃你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包厢，舒意被他牢牢牵着，唇上一片艳丽的水红，她几乎不敢跟服务生们对视，总觉得他们已经在门外听了个清清楚楚。傍晚的时候，程氏的危机公关终于上线了。声明的篇幅不长，措辞倒也诚恳，先是发表了对此次事件的态度，接着又表示一定会严格追查，绝不再犯，不但全额提供伤者的医药费，也会对自家员工进行处罚和教育。“中规中矩，不温不火。”
这是程晏行看到声明后给出的评价。确实，哪怕就是舒意这样的外行来看，这篇声明来得实在太迟了，报纸的头条已经发出，程氏现在才表明立场，颇有点亡羊补牢的意味。但这还不算完，斗殴事件姑且告一段落，但工期推迟并没有得到解决，姚老板又是好一顿电话轰炸，程晏行只好答应他，明天就跟盛湘宁联系。让人意外的是，晚饭过后，盛湘宁居然亲自来了。她仍是衣着妥帖，妆容精致，只是眼底隐隐闪过几分疲惫。舒意很识趣地起身欲走，却不料被她叫住：“你不用走，今天我来也有话跟你说。”
程晏行挑了挑眉：“怎么了？”
“晏行，关于度假村的酒店规划案，我向你道歉。”
盛湘宁态度谦和，和往日大不相同：“这几天我也一直和姚总协商，但是总没有好结果，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或许确实是我太固执，考虑问题不全面，这才导致工期拖延。”
舒意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难道孟如一的劝说真的起效了？程晏行没有立即答话，盛湘宁便又看向舒意。“我认真考虑过你的建议，确实，只着眼于高端客户并不是最佳盈利模式，我当时一心以为晏行偏袒你，所以才不肯认同。”
到底是混迹职场多年的女强人，敢这样坦荡荡的正视自身不足，的确勇气可嘉。“及时止损就是明智之举，湘宁，我很高兴你能明白这一点。”
一直沉默的程晏行终于开口：“不过，你该尽快跟姚总联络，怎么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