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湘宁的神色缓和下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嗯,我也知道该跟姚总联系,但是这些天,我跟他基本上都是谈不拢的状态,语气可能……也有点冲了,不瞒你说,我现在有些不敢。”
“你也有怕的时候。”
仿佛兄长责备妹妹的语气,程晏行爽朗一笑:“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帮着说两句好话?”
“可以吗?”
盛湘宁急切地问。“但是该你低头的地方,一定要好好跟姚总认错,这次算是一个教训,今后做决策不能再这么片面,看问题要周全。”
盛湘宁连忙点头:“我会的。”
“好,那我晚一点就联系姚总,明天你们再约时间见面吧。”
此事敲定之后,盛湘宁明显放松了许多,神色也舒展开来,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项目的话题,几乎都是公事,没有舒意插嘴的份儿。她倒也无所谓,沉默地坐在一旁看杂志,就当打发时间。半小时后,盛湘宁起身告辞。“那我就不打扰了,拜托,一定要帮我多说几句好听的啊。”
程晏行点头,应了一声:“我让司机送你。”
“没事,我开车过来的。”
盛湘宁走到玄关,像是忽而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我妈要我帮她带个话,要是哪天有空,记得提前知会一声,她请你们去温泉别墅玩儿。”
舒意一愣,几乎下一秒就想到了孟如一的那几条微信,各种明示暗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很厉害了。毕竟程晏行可是盛湘宁的准未婚夫啊!孟如一不帮着撮合,反倒替女儿的情敌铺路,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好,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程晏行一定也跟舒意想到一块儿去了,他站在她身后,悄悄伸手捏了捏她的掌心,眼底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盛湘宁走后,程晏行依言帮她打了一通求情电话。看得出来,虽然她曾多次冒犯过舒意,但只要真心实意地反省了,他还是愿意帮她一把的。毕竟是二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哪能那么容易动摇。几步之遥的阳台上,男人凭栏而立,正拿着手机与姚老板通话,舒意盯着他英挺俊朗的背影,秀气的眉微微拧起,神色晦暗不请。程晏行明明也有这样温和体贴的一面,重视亲情、友情,能与合作伙伴相谈甚欢,他会收起戾气,从细节上展示自身良好的教养,会给每个与之初见的人留下深刻的好印象。可他却在得不到的东西面前,或者说尤其在舒意面前,显得格外阴狠无情。那些一晃而过的短暂温柔,要么是引诱猎物上钩的小小恩惠,要么就是大错之后看似悔改的可笑表现。还会有别的解释吗?反正舒意是想不出来了。待在这个男人身边,真的很危险。他看似不经意的温-存,或许就会变成遮住真相的帘幕,如果不能尽快离开,舒意很怕自己终有一天抵不过糖衣炮弹的攻击,在猎人的陷阱里越陷越深。是时候回到正题了。隔天清晨,舒意和程晏行是被一阵急促的连环夺命call吵醒的。男人知道她有点起床气,先是按了静音,接着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才掀开被子下床。舒意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朦胧中,似乎听见好几句不悦的低骂。“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出的消息?”
“落成一年不到的楼就成了危房?你他妈在玩儿我?”
“那个爆料人什么来头,给我查!叫那个老师来南浦见我!”
程晏行烦闷不已地按了按太阳穴,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握住栏杆,指尖一阵泛白。卧室里传来一阵响动,他回头,发现舒意已经醒了,坐了起来。“……吵醒你了?”
男人回到床边坐下,将人揽入怀中,亲了亲她柔软的侧脸,“还困吗?困就再睡一会儿。”
舒意轻声应了一句,她大致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看来,孤儿院的内幕事件已经按计划曝光了。“我今天还要去一趟南浦,你……”程晏行考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你也跟我一起去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嗯。”
洗漱完毕,两人下楼吃早餐,刚坐下还没动筷子,就听门口执勤的保镖高声喊了句:“把人拦下!我们不接受采访,不许进去!”
接着,内线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喊:“二少,门口突然来了一大堆记者,我们先把人拦住了,您看怎么处理?”
程晏行眼睛一眯,冷声回了句:“打发走,放风给程氏,立刻去后门备车。”
舒意定了定神,佯装惊讶地抬起脸,悄声问了句:“怎么了?”
“孤儿院的项目出了一些问题,没事,等一下我们从后门走。”
男人替她倒好牛奶,拿着手机站起身:“你先吃,我打个电话。”
他转身去了二楼书房,舒意回头,看了一眼落地大窗,透过繁盛的绿植,隐约可见一群黑压压的人影,十几个保镖正忙着维持秩序,偶尔还有刺目的闪光灯亮起。这些记者的消息真灵通,事情曝光还不到一小时,都已经来小别墅堵人了。她面色如常,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恰好看到手机屏幕亮了。舒意不动声色地按下解锁,微信消息弹出,是楚子杰发来的。“我已经看到新闻了,看来,你还是选择了相信我。”
“我记得告诉过你,不准主动联系我。”
舒意飞速打完这一句,接着又写道:“况且,我也并不是很懂你的意思,程氏孤儿院出了问题,跟你我有关吗?新闻里说,爆料账户只是一个刚注册的微博小号。”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回:“舒小姐,你真的很有意思。”
“彼此彼此,楚先生有空跟我闲扯,不如抓紧时间处理一下度假村合作案的进展。”
呵,这个女人。楚子杰兀自勾了勾唇角,拿起一旁的座机,快速按下一连串号码。